骆歧道：“南边梧梓村人，要去往河阳城，夜雨阻路，来此避雨。”

老瞎子“哦”了一声，面上微露疑惑，道：“梧梓村？”

骆歧道：“山野小村，老先生没听过也属正常。”

老瞎子又“哦”了一声，自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缓慢展开，里面包着三块发黄的米饼。

他拿起一块，递向身前，却没料到火堆正在前方，被火苗烧灼了右手，眉头一抖，忙收了回去。

吹了吹手背，问道：“小兄弟吃一块米饼吗？”

骆歧道：“我晚间吃过饭了，多谢先生。”

老瞎子也不再攘，递给了身旁的一一，道：“吃完再吃一块。”

一一瞥了一眼油布包裹，道：“不吃了，一块就够。”

小小一块米饼，只有她巴掌般大，薄还不如小指，哪里能够？

分明是她见干粮不多，不舍得吃。

骆歧心中微起波澜，暗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觉得世人都是恶人？”

但见那老瞎子将手中的碎饼渣倒入了口中，继而将油布包好，再度放入了怀中。

他竟然没吃，看来是要留给孙女儿。

骆歧更觉心酸，但听那老瞎子道：“小兄弟怎生称呼啊？”

骆歧想了想，道：“东风。”

他差点儿将真名说了出来，好在念头转得快，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忍住。

老先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一一吃罢米饼，将手上的碎渣喂给了黑猫。似觉嘴干，跑到破庙前，歪头张嘴接喝雨水。待得喝饱，才返回爷爷身旁，继续跟黑猫玩闹。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雨停。

约莫过了两刻，一一突然“哎呀”一声，叫道：“还有这许多狐狸啊。”

说着站起身来，便要跑到狐狸窝旁。

老瞎子忙探手拉住她，道：“狐狸咬人，不能去。”

母狐狸果真呲牙御敌，冲一一低吼不休。

一一似也惧怕，停住了脚步，万般不舍的坐回了爷爷身旁，只是目光依旧投在那五只黄毛小狐狸身上，不肯收回。

骆歧一直在打量着这爷孙二人，见那老瞎子拉扯孙女之时手上并无太大劲力，反应也不很快，当是无有武艺、也无修为的普通人。

游方算命，混口饭吃，当真不易。

待到后半夜，雨终于小了些。骆歧见一一不住去门口接雨水喝，知道她一张米饼并未吃饱。

斟酌片刻，问道：“你叫一一是吧？”

一一“嗯”了一声，用衣袖将嘴角的雨水擦抹干净，坐回了老瞎子身旁。

骆歧又问道：“饿吗？”

一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刚才吃过了，不饿。”

骆歧微微一笑，道：“不饿才怪。”

一一面皮微红，不敢再看骆歧。拉着衣衫已干的老瞎子挪换地方，不要再坐在湿泥地上。

换到了靠近骆歧身旁的地方坐下，一一才问道：“大哥哥去河阳城做什么呢？”

骆歧想了想，道：“随便走走。”

一一“哦”了一声，道：“大哥哥不困吗？”

骆歧摇头。

一一还想说话，但委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要说的。

骆歧见她如此，心想：“且送些东西给你们吃。”

当下抽出竹笛，乘着雨小，嘀嘀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