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躺在窝棚里的破床上，盯着那个簌簌掉着尘土的窝棚顶，闭上眼睛，脑子像停不下来的冰面上的陀螺，从思考草原上这些简单的事物，一直滑伸到草原之外。

他有一些感觉，那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不能完全拒绝又不能控制。

唯一不变的是太阳和月亮，它们从东面升起，又从西面坠落，日复一日，更迭不休。

牧羊人这样躺了十几天后。

他走出了窝棚。

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总统，你，把所有的羊群召集过来。”他对总统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总统甩甩头，摇摇尾巴，好像没听见一样走开了。

牧羊人追上去，压倒总统，挥动愤怒的拳头，没头没脑的砸在总统的头上脸上，总统毕竟是一只羊，它在牧羊人的攻击下只能拼命咩咩叫，而它的兄弟和家眷们却束手无策，它们只能紧张的看着这悲惨的一幕然后更加起劲的啃着地上的青草。

一人一羊在地上翻滚，总体上来说，总统处于绝对的下风，它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一切都无济于事，头上仍然挨了狠狠的拳头，终于，它屈服了。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

牧羊人并没有作罢，还是给了总统最后几击，这几下彻底征服了总统，它从表面的屈服变成了从灵魂深处的屈服，它全身都瘫软下来，放弃了所有的抵抗，顺从的像刚从娘胎里掉落在草原上。

“你赢了！”它的嘴唇和整个脸都疼着，这种疼钝钝的，平时羊是感觉不到什么疼的，各种感觉都不明显，这次它是品尝到了，这种体验足够它给它的兄弟们吹一阵子牛了。

“现在知道谁是老大了吧？”牧羊人气咻咻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知道了。”总统低眉顺眼的回答。

“去把羊群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牧羊人命令。

“可是，它们听不懂你说的话。”总统虽然听命于牧羊人，但是它诚实的本性并没有因此改变。

“你来做翻译。”

转眼，一群羊被从羊圈中带出来，沉默着聚集在牧羊人的窝棚前，它们甚至连面面相觑都没有表现出来，对于即将到来的任何命运，它们都表示无所谓和无所畏惧的淡定，仿佛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又好像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们，不能这样生活下去！”牧羊人发话了，他的声音振聋发聩，说完，他盯着总统，总统也盯着他，他拧了拧眉毛，总统连忙把头转向那群迷惑的羊群。

“他说，我们不能这样过。”

羊群稍微骚动了一下，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这片草原上，蕴藏着很多机会，改变现在生活的机会，我们却让机会白白的溜走，这是浪费！”牧羊人继续说。

“我们，有机会，不能，白白溜走，这是浪费！”总统的翻译磕磕巴巴，它尽力了，它吞了一口唾沫，希望牧羊人不会发现它简易版的翻译，因为它也理解不了牧羊人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在翻译我刚才说的话吗？”牧羊人怀疑的问总统，他从羊群的反应中觉察出了什么。

“是啊，我把每一个字都翻译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它们，我跟你说过，它们很笨，比我笨得多，它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统说的都是事实。

“好，我用它们明白的语言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