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起身来,将灯芯挑得亮了一些,道:“家里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要你晚上熬夜做针线,没得熬坏了眼睛!”话虽不软和,可表情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阿眉叹了口气,道:“阿九已经八岁了,没几年便到了出嫁的年纪,我想着多给她存些嫁妆,往后到了婆家日子便能好过一些。”
男子从她手中夺过了针线,道:“明天我就去找王管事说说,下次出海的时候带上我,我听说有人采到一颗拳头大的明珠便发了财。”
阿眉道:“快熄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吧!且不说那海上风高浪急、危险重重,便是你若是跟了船队,一走便得一年半载,这家里没个爷们,你就能放心我们娘俩?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的便好。”
于是一家三口上炕吹灯就寝。
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转眼便过了几个月,时节从隆冬到了暮春,乍暖还寒过后,春光眼见着老去,出现了夏日临近的气息。
这几个月中,双九的神魂渐渐的融入了小女孩的身体,一天早上,她发现自己能控制这个小女孩的身体了,她试着驱动灵气,无奈的发现这只是一具肉体凡胎,里面竟然一丝灵力都没有。
她从炕上坐起了身子,这时阿眉刚刚喂完院子里的鸡,正巧掀了门帘进屋。
一进屋便看见双九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连忙走上前去,摸了摸双九的额头,疑惑地道:“这是怎么了?”
双九一下扑进她怀里,死死地搂着她,口中连声问道:“你是我娘吗?你是我娘吧!我终于见到你们了!”边说边哭了起来。
阿眉顿时慌了手脚,从边上扯过一床小被,将双九裹进被子当中,便抱着她急急忙忙的向外跑去。
此时的双九已经九岁了,虽然较同龄人生的瘦弱一些,也还是很重的,尤其阿眉还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可她此刻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只顾着双九的异常,抱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家。
那村医掀了掀双九的眼皮,又让她伸出舌头来看了一看,最后假模假式的给她号了号脉,摇摇头对心急如焚的阿眉道:“女娃娃没得病,依我看是冲撞了什么东西了。你去村口找孟婆给叫叫估计就好了。”
阿眉稍稍松了口气,将双九背在背上,又向着村口的孟婆家去了。
孟婆家门口,种着一株大槐树,枝桠茂盛,树荫整个将她家的小房子遮在了阴影之中。使得这个小院子即便是在天气晴朗的早晨亦是显得略微有些阴森。堂屋里光线昏暗,孟婆那张长满了褶子的老脸也是鬼气森森。她听完了阿眉的话之后,从炕沿拿出了一张裁成长条的黄纸,飞快的在上面画了一道符咒,点起火折子将那符给燃成了灰烬,放在一只粗瓷大碗里,倒了小半碗水,用手指搅和搅和,便递给阿眉道:“给娃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双九看着她那黑漆漆的指甲缝儿,心里一阵阵的恶心,哪里还肯喝那碗水,扭着头死活不张嘴。孟婆和阿眉两个人去按她的头,忙出了一身汗,那碗水全数泼洒了出来,淋了三人一身,却是一滴也没有进到双九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