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元美人面前,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虽然时间极短,但是朝辞却莫名感到,他似乎是在道别。
下一刻,他似是不忍,转过身,冷冷道:“元美人!你偷渡出宫,携钱潜逃,如今得朝辞公主将你送回,你却不知悔改,妄图用荒谬谎言欺瞒本王与大司马,本王看你是活腻了。”
元美人满脸的不可置信,双唇发抖,只满眼噙着泪,呼天抢地的大喊冤枉。
满堂朝臣皆是静默无声,连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朝辞心底浓浓叹息一声,这算是此行的第一个教训吗?本想救人一命,却不想狼入虎口,枉送人命。
一片狼藉之中,燕丹缓缓走下来,看向元美人,不无惋惜的道:“王上,元美人虽不宵,但她毕竟身怀龙裔,王上还是等她诞下龙嗣再行处置吧。”
嘴上虽是求情的话,脚下却一步步靠近奉挚,双目紧紧盯着他,眸中狠厉,仿佛在另一个时空狠狠的鞭笞着手无寸铁的奉挚。
短暂的对视后,奉挚道:“大司马,本王此刻见此女便心火如沸,怒气顿生,断断容不下她。”
燕丹嘴角噙着笑,回身负手而立,仿若在欣赏什么风景般的悠然姿态。
果然,有一名臣子出列道:“王上,臣建议立即绞刑,以儆效尤。”
奉挚眼眸深处狠狠一颤,也不看那臣子,只盯着燕丹的背影,缓缓道:“准。”
元美人如被刺伤的猛兽发出一声惨绝叫声,一个不支伏在地上,使出浑身力气爬向奉挚,身后的兵士见状不再上前,驻足观望,她手足并用,一下下爬到奉挚身边,朝堂上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终于,她伸手抓住奉挚袍子,抬起头,寒岑岑道:“王上……”
奉挚像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一般,狠狠的抽出袍子,看也不看她,对着兵士道:“还等什么?”
两名兵士拖着元美人双脚,要将她拖出大殿,元美人双手狠狠抓着地面,竟然被抓出几道血痕,却又是刚才那名臣子道:“王上,此女罪大恶极,应当场绞杀!臣再建议,将她腹中之子剜出,另行安葬,这女人的肚子不配做我天之骄子的坟床。”
朝辞猛地抬起头,深深看向那个臣子,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血淋淋的朝堂斗争,从前父王将自己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她竟都忘了,权位之争,与畜生搏杀一般无二,这里面早已没有了丝毫人性,有的只是血腥、隐忍、算计……还有,看谁的牙根更硬,能咬到最后一刻。
奉挚看了看燕丹丝毫未动的身形,默默的摆了摆手。
有兵士立刻取来一个木质托盘,上面安静的躺着一团白绫。
就在那森严、威武、辉煌的大殿中央,那名至死都不敢相信的可怜女子,被三尺白绫狠狠勒住脖子,逐渐没了气息,双眼上翻着扑倒在地,朝辞清晰的看见,她的眼角挂着几滴未干的泪水。
这边厢燕丹方缓缓转过身,笑着看着奉挚,又有人拿了刀子上来,朝着元美人的肚子正要动手,朝辞从人群之中缓步而出,道了声:“慢。”
燕丹看着她。
朝辞这次并未配合他们的这出好戏,直接对着燕丹道:“大司马,朝辞不是吴国人,在这吴国朝堂人微言轻,但是朝辞想问大司马,可听过一句话叫君子不重伤,不擒二毛!”
燕丹笑意更深,“素闻朝辞公主自小游学四方,见多识广,今日倒来到我吴国朝堂传道授业,公主可能不知,我们吴国不同璟国,在我们这里,女子无才便是德,遑论针锋相对,自以为是。”
嘲意之中带着几分威胁,在几个朝臣的讪笑中,朝辞道:“朝辞愿以璟国振国之宝——铜方玉戬求这罪女一个全尸。”
燕丹细细看着她,眼神中有几分不解,奉挚依旧是眼神迷离,虚空的望着某一处,其他朝臣皆是满脸惊讶,又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铜方玉戬乃太祖所传,是战神之喻,且寓意王权。对燕丹来说,有着毋庸置疑的吸引力。
他终是点了点头,继而像是意兴阑珊的样子,走向殿外,临出殿门,一句轻飘飘话语传了过来,“就如公主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