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九月份，天黑的特别快。

秦凡静静的站在汉城街的街边，一阵冷风从街口吹过，像是一个无形的幽灵一般让秦凡感觉到了一丝寒冷，他瑟缩了一下肩膀，方才发觉今年的秋天特别的寒冷。

冷的有点不寻常。

秦凡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将近半个小时，街口时而会走过一两个身影，但都不是穆元卿。他知道穆元卿不是一个守约的人，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站在街边等了他一会。

又过了半个小时，天空上的太阳完全消失的时候，卿看了一下手机。还有十分钟就七点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深蓝色的天空，没有太阳、月亮、星星，天空从未如此黑暗过，秦凡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转身走进了俱乐部的大门。

那种腥冷的气味又一次钻入秦凡的鼻孔中，他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心脏在胸口里紧张的砰砰跳动。

楼梯口的保安这次没有拦住他，因为秦凡的胸口带着那枚徽章，仿佛是某种特殊的荣誉一般，秦凡本能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慢慢的向楼下走去。

秦凡的心里忽然更紧张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蔡妍的面孔。秦凡不禁问自己，如果他又一次在下边遇到蔡妍怎么办？没有穆元卿自己能应付得了她吗？

这个女人带着奇特的魅力诱惑着他，秦凡感觉自己正在走向一个深渊。

还是那个宽阔的大厅，还是昨夜那柔和的灯光，秦凡扫视了一眼，发现今天的人并没有昨天的人多，但也是很多的，一个个自顾自的端着酒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双耳不闻窗外事，就像是清朝末年蜷缩在烟馆里吸食鸦片的瘾君子一般。

秦凡有些木讷的走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位子，然后有些紧张的坐了下来，这里的沙发很柔软，秦凡不自觉的枕在这上边，他觉得这感觉有点像宁远诊疗所的那个躺椅。

这里的气氛很安静，秦凡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带着警惕的目光凝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无法看清其他人的面孔，只觉得所有人都沉浸在了绝望的梦中。

一只玻璃杯突然敲在了秦凡的面前，里边的酒猛烈的晃动了一下，但是一滴都没有酒出来。

秦凡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蔡妍一脸微笑的站在他的身边，他顿时感觉有些紧张。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吗？”蔡妍将酒杯推到了秦凡的面前。

秦凡紧张的有些不会说话了，他在大脑中组织着语言，希望能找点什么有意思的话来回答他，可是憋了半天他只是说：“他要等一下。”

蔡妍微笑的看着秦凡，秦凡觉得她的眼睛仿佛看穿了自己的一切，他变得更紧张了，而蔡妍似乎是在嘲笑着他：“你似乎很紧张，我有给你带来什么压力吗？”

“不，你没有。”秦凡磕磕巴巴的说。

蔡妍目光温柔的看了秦凡一眼：“你们自杀的那个朋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是说，他的家里人一定很悲伤吧？”

秦凡愣了一下，低着头说：“我想也许是的。”

“是因为生活压力太大了吗？”蔡妍猜测着，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的轻柔：“不过就这么离开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死亡并不可怕，它只是升入天堂的梯子。”

秦凡抬头看了一眼蔡妍，发现她的眼睛闪烁着奇怪的光芒，像是黑夜里潜伏的猫一般，秦凡怔怔的看着她，和她身上散发着的奇异的魅力。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只有死亡才能诠释生命存在的意义，让人们对生活幡然醒悟，原来生命可以比幻想中的更加美好。如果你能亲眼见到那些在生命与死亡只见挣扎的人，看着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眷恋，你就会感受到他们心理上承受的痛苦与害怕，你会惊讶的发现他们面对死亡的时候竟是那么的卑微。”

“死亡确实是让人恐惧的，不过人们真正恐惧的其实是死亡背后的绝望、孤独、恐惧，人们害怕的是死亡带来的消逝，害怕的是一切都不存在，害怕的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秦凡对蔡妍的凝视。

秦凡猛然抬起头，发现穆元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笑意，但眼中却闪烁着深不可测的目光。秦凡惊愕的还没有回过神，穆元卿便坐在了他的身边。

“说的有道理。”蔡妍微笑着拍了拍手：“今天来的有些迟了。”

“因为临时有些事。”穆元卿笑了笑。

秦凡看着穆元卿微笑的侧脸，忽然感觉他并没有在微笑，他的微笑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吸食着周围的一切。这一瞬间，蔡妍给秦凡的压力忽然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了，而是比起穆元卿，蔡妍带来的压力似乎是微不足道。

秦凡颓然的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自己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杀案、忘记了神秘人，他甚至想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调查，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调查这一切，生命本来就充满了疲倦，他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算了吧！秦凡的心中忽然想到了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