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底下顿时落针可闻。
要知道五代时期的军人们,早已经组成了利益共同体,官兵大部分都是父传子、子传孙,尤其是乙都的官兵们,他们都是来自涿州固安县(曾属幽州,涿州列为州治后划给了涿州管辖)的乡邻,彼此关系更深。
要想掌控住下面这些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产生矛盾,拆散掉这个利益共同体。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只能这么办,因为他在义武军的地盘,并没有募兵的权利。
还好,寂静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有个人带头,剩下的人就纷纷踊跃揭发起别人来。
最后除了梁青这个昏迷的病号,剩下三十六人几乎都举报了别人五次以上,李辉笑眯眯地记录着,记录完一人,就让对方签字画押,一直到日落时分,才算是记录完。
接下来,他就打算打散乙都的编制,与自己带来的两个什交叉组合,重新组建了一个队。
至于唯一没有举报别人的梁青,李辉感觉有些棘手,但是对方在军营里的忠义是出了名的,而且此人也颇为豪爽,武艺高强,他决定最好是能把对方留下来。
乙都众人得知他们死里逃生,对李辉是感激涕零。
“好了,大家也知道,我这可是顶着上头的压力给你们脱罪的,今后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有那思维敏捷的,登时附和道,“因为我们是反正的,并没有参加叛乱!”
李辉点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紧接着就肃穆说道,“劳资这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帮你们脱罪,以后你们要是对不起我,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众人也都认同他的话,要知道平日兵乱,怎么也要砍上一大批的脑袋,这次能死里逃生,大家还真都念着李辉的好。
“李老大放心,您救了俺田狗子的命,俺今后这条命就交给您了,要是以后谁跟您过不去,俺立即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就是,以后俺们就认李老大的军令,谁来都不好使!”
这种话,李辉自然不会全信,他对着众人摆摆手,“大家别忙着表忠心,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若是有人不想跟着我李辉混,可以自行离开,我李辉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发给他盘缠,甚至可以跟着我一起回涿州,绝对不会为难你。
接着他就语气变得低沉起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下定决心跟着我了,那我就不能容忍你们以前的恶习,从跟着我的那刻起,你们以前那些坏毛病都要给我通通改掉,我要的是一支战必胜、攻必克的百战雄师,而不是那些歪瓜裂枣少爷兵,当我李辉的兵,我不仅不喝你们的兵血,而且我还会想办法帮你们提高待遇,最起码,我保证你们一周最少吃上三顿肉食,顿顿管饱!”
下面的人一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大家都带着怀疑的眼光,不管是李辉开始说的放他们走,还是后面说的三顿肉,他们都不太相信。
不得不说,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忽然人群里有个年轻人举起了手,怯懦地问道,“俺……俺想回家陪我那瞎眼的老母,能放俺回去吗?”
李辉大手一挥,小石头顿时就跳进坑里,解开对方的绳索,托着那人出了浅坑。
“好,没问题。钱忠,给人发一吊钱的路费,要是担心路上不安全,可以跟着大部队走,大家伙也正好能看得见,知道我李辉是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钱忠苦着脸低声问道,“老大,还真给啊?”
李辉脸色一正,“废话,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吗?让你给就给!”
钱忠从褡裢里取出一吊钱,依依不舍地送到了那年轻人手上,就像是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李辉走上前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小兄弟,我知道这点钱不多,但是你也知道咱们外镇军的情况,多了也给不起,只能委屈你了。”
年轻人从没想到会有钱拿,他扑通一声给李辉跪了下来,“李老大,俺……俺实在是放心不下俺娘,等俺安顿好俺娘,俺一定回来找你!”
李辉一把把对方拽了起来,唬着脸骂道,“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死也要站着死!”
接着他就转头对着下面的人喊道,“我李辉的兵,以后绝对不准下跪,不管来的是谁,行军礼足以!”
说完,他就对着众人击了下自己的左胸,“谁也没有资格让我们军人下跪!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他这句话一出,不仅仅是下面的人,就是跟着李辉的两个什,也呼吸粗重起来。
盖因这个时代,军人的政治地位与社会地位不仅没有提升,反而下降得厉害。
李辉的这句话,无疑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公元910年十一月,帝于定州始编团伍,改其恶疴,严明军纪,军容整肃。又因其反对跪礼,扬军人之魂,将士念其德,愿从之。
每逢临战,众将士皆言:宁战死,毋跪生。遂奋勇争先,不惧箭矢,常一波而败之。
后人叹其战法犀利,故称此战法为一波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