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张钱票是宝昌源开的,足额等换。
货郎年纪本不大,看上去颇有些社会历练,但明显缺乏男女相处更或是爱恋的经验,一时竟看的痴了,伸着手却忘了拿钱。
见这货郎呆呆的样子,白净姑娘顿时羞红了脸,另外一位姑娘在一旁吃吃地笑,把钱往货郎手里一塞,叮嘱货郎看看钱数目对不对。
“啊~”货郎这才回过神,忙说对对错不了,自觉失态,红着脸看了手里的钱一眼,讷讷的手足无措。
噗嗤,那个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弯弯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附在白净姑娘耳边嘀嘀咕咕,不时看货郎两眼,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随即俩人又是铃铃铃一阵发笑。最后那姑娘对着货郎俏皮地说了一声再见,互相挽着对方的手转身快步离去了。
货郎哪里见过如此漂亮的大姑娘家,顿时如同丢了魂,眼睛眨也不眨地跟着两个姑娘俏丽的背影走过了河,进了一个院子,在一座房屋门口闪了闪,才不见了踪影。
货郎的魂也跟着不见了。
望着姑娘背影消失的地方,货郎不禁心潮起伏胡思乱想起来,再回想一下两位姑娘刚才的一颦一笑方才觉得男女之情简直是妙不可言,若是自己有份体面地正经营生,再差个媒婆前来提亲……愣在原地傻笑了半天,这才记起把钱往口袋里放,恋恋不舍地看着姑娘消失的地方,心中又是一番蹉跎感慨。这才想起把钱收起来,眼角不经意看了看手里的钱,却感觉手里的钱看起来不对劲,摸起来软软的!
货郎把钱拿起来一看,奇怪了,手里拿着的并不是钱,而是两张软糙的黄纸。
货郎一楞,揉了揉眼,拿起来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手里的钱,纸张糙黄发软,正面中间印着玉皇大帝,两边各有四个字“冥通银行”“地府通用”,旁边还写着一百万。另一张一样。
这两张分明就是专门烧给死人用的黄纸钱!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看的还是两张货真价实的流通货币,怎么一眨眼就变黄纸钱了?
货郎一脸不可置信,举起钱对着太阳又看了看,再重新打量这村庄——几间房屋屋前屋后门窗要么紧闭,要么垮倒,禾场田垄和田地里长满了杂草,行走的这条道路用碎石铺就,也已经东一丛西一丛地生出来野草,应该是很久没人行走了。看到此节,再结合打树后面突然钻出来的俩人和手中的黄纸,细细一想……
“我日你……太乙天尊!”把纸钱往地上一扔,货郎呸了一口,跳着脚怒骂道:“今天倒要看看是这又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吃了豹子胆拿两张纸钱用障眼法来消遣你家道爷!”言辞间怒气爆满全没了刚才的娇羞青涩。说着,气冲冲地从担子底下抽出一把乌黑的桃木剑,往方才两位姑娘消失的屋子追了过去。
几步跨过了河。
货郎来到一座破败宅户门口。门前有一个院子,院里长满了杂草,一口井掩在杂草里,一块大磨碾滚在一旁。
房屋是砖石而建,不少砖缝里已生出了青草。穿过院子踏上台阶,大门口。宅屋正中是两扇几人宽的木头大门,门上贴的有门神,纸张都已发白模糊不清,大门虚掩着,只留了半肩宽的缝隙。
货郎探头往屋里左右看了看,宅屋正中央有一个天井,所以屋内光线倒还明亮,能看清屋里的布局和摆设。
房屋进门便是厅室,一张断了腿的凉床翻在一旁,地上散落着两张木椅和几把生锈的镰刀锄头。大门两边各有一间房,一间房门关着,一间房门已不见了。再往里面就是屋子正中央的天井,天井两边又有个两间屋子,一间屋子门口有一个大水缸,另一间屋子门口倒放着木柴,这分别是厨屋和柴房。
天井再往上,是几步石头台阶,台阶上又有一道门,门紧闭着。
一眼看去,暂且就是这些布设。
屋子里灰尘很大,蛛网密布,绝不像有人居住地样子。
货郎诧异:刚才分明还见着人影在门口晃了晃,大白天的还不是真见鬼了!又想着自己居然被两个女鬼欺骗,枉费自己一片春心,不禁又羞又恼,这就要把这俩女鬼揪出来烧成黑灰。
伸手推了推木质大门,久未活动,大门是纹丝不动。再一用力,门轴处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吱声,灰尘扑扑的掉落下来。门推开一半就再也推不开半分,门背后像是被什么卡住了,直弄的货郎一鼻子老灰。货郎挺了挺身子,呸呸啐了两口唾沫,拿着桃木剑侧身跨过了门槛。
此时天色已不早。
才进门便感觉一阵凉意,与外面炎热的天气决然不同。货郎边走边探望,口中骂道:“日你祖宗,道爷我平日里跑江湖,妖魔鬼怪没见着一千也有八百,今天真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山野鬼怪拿着两张烂死人钱来糊弄你道爷……”
“你们若是自己有心醒悟,道爷我也不难为你们,随便磕了百八十个响头就放你们去了,若是不……”货郎走到房门缺失的房间门口。
房间不大,四四方方的,床柜子家具都还尚存,东倒西歪的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墙上有一扇窗户,窗棱上蒙着厚厚的白纸,白纸上也落满了灰尘。
倒是没见着什么异常,货郎又去看另一间房。
此间房门紧闭着,货郎用桃木剑顶了顶,房门应声打开了。房间窗户用黑布蒙了个严实,光线很阴暗,屋里没有其他家具摆设,只有一口漆黑的棺材森森然地摆在木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