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川拿着银白色的苦轮，依旧是那副松松垮垮的模样，和那天在失火厂房切鬼的气势完全不同。

“你确定要这么做？

其实有时候，活得浑浑噩噩挺好的，他清醒过来，很可能会后悔，

而且，你又怎么保证，他一定会接受那个孩子呢？”

饶川把整个身体支撑在苦轮上，有些懒散。

“保证不了，但我依旧觉得，你这么做是错的，应该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我知道这很可笑，显得迂腐，就像是劝酒鬼戒酒那样无力。”

末了，许轲还极有自知之明地自嘲一句。

“这只鬼魂吞吃了太多亡灵，就算是重新回到了贺康成体内，或许也会把贺康成逼成疯子，比现在好不了多少。”

“这……”

许轲犹豫了，他确信饶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这似乎变成了一场赌博，有可能变好，也有可能变坏，而掷骰子的人，不是贺康成，而是他。

这种能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哎，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见许轲迟迟没有动静，饶川重重叹了一口气，朝着火炉旁的一人一鬼走过去，这是替许轲做出了选择。

亡灵贺康成显然意识到了危险，浑身瑟瑟发抖，却不敢逃跑。

而活着的贺康成却很平静，腿上放了一本金瓶梅在认真研读。

许轲咬牙，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脸红。

而后瞪大了眼睛，想看看饶川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法，让流亡在外的亡灵回去。

接下来的一幕，再次刷新了许轲对鬼差这个职业的认知。

本以为会向上次在滨河岸边那样，翻云覆雨一番。

结果只见饶川把苦轮抗在肩膀上，冲着亡灵贺康成努努嘴。

亡灵贺康成似乎很不情愿，扭扭捏捏犹如大姑娘上轿。

“你特么矜持啥啊，非得挨打才肯进去是吗？”

云子墨不耐烦了，冲着亡灵的屁股就踹了一脚。

亡灵贺康成一个趔趄，距离活人贺康成又近了一步，

此时活人贺康成也放下了手里的书，瞪大了眼睛看着另一个自己，不停往后退。

“怂包！”

云子墨撇撇嘴，身影一晃，便到了活人贺康成后面，一只手抵住他的身体，让他没办法再往后退。

“这是干啥咧饶先生，不是说好了都听你的吗，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卖假货，我绝不卖真的，咋还让他来祸害我。”

“有人想让你恢复正常，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接着饶川又对亡灵贺康成说：“又不会失去记忆，总比一直游荡在外强多了。”

亡灵终于认命了，放弃了抵抗，也不知是被饶川说服了，还是害怕再被揍。

让许轲更为目瞪口呆的是，这次挣扎的不是亡灵，而是活着的贺康成。

他似乎非常害怕眼前的东西，身体不断的挣扎想要往后退，如果不是有云子墨死死抓着他，恐怕已经跑没影了。

“这样让灵魂归位，也太接地气了吧。”刘松歌也凑了过来，满是不敢相信。

许轲深有同感。

黑猫的眼睛也是绿幽幽的，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许轲回头，把黑猫从刘松歌怀里抱过去，叹息道：“待会你可别这么没骨气。”

黑猫抬头，露出无知茫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