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毕竟不习惯用毛笔,字迹算不算难看也说不上好看,细细品味却也有一种独特的凌厉气势,秦芳氏只看了一眼就笃定与《石头记》的书稿那娟秀的字迹不是一个人写的。
秦芳氏虽然喜爱这《石头记》,但她终究给杨氏留了几分面子没有品评《石头记》的遣词用句,只是自作主张将书稿截留,然后告辞而去。
秦钰原本想着反将一军,看到秦芳氏的态度,他识趣的闭嘴了。他还不具备跟杨氏掰手腕的实力,反正也落了杨氏面子,逼得她狗急跳墙反而不美。
“母亲若没有其他吩咐,儿子先行告退。”
杨氏有些气闷的摆摆手,秦钰又与老夫人告别方才离开议事厅。
时值黄昏,日落西山,天边只留一抹红霞,那一刹那,秦钰竟有点失神了。绿珠寻章摘句也好,杨氏鸡蛋里挑骨头也罢,红楼梦里终究涉及那方面的文字,他当初但凡再不要脸点将“东鲁孔梅溪题曰《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这话添上他的名字,杨氏整不死他也得让他脱层皮;他也终于明白兰陵笑笑生的真实身份为什么直到几百年后都是历史谜团了。
“钰哥儿留步,馥儿有话要说。”
杨馥儿气喘吁吁的追上秦钰,秦钰没有拒绝也没有支开伊人,三人就沿着花园子的甬路满满走着。
“钰哥儿,我真的没有将《石头记》的手稿交给姑母,”沉默良久,杨馥儿终于开口道,她接着又解释了将手稿拿给秦玉楼的事儿。
“我知道,”秦钰没有对眼前楚楚可怜的娇俏女孩儿说出什么硬话,“说起来,我还有感谢你替我隐瞒。”
秦钰说的是真心话,杨馥儿却认定秦钰讥讽于她,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我当初确实不该隐瞒身份,可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你。”顿了一顿,她又小声道:“谁想到你竟不认识自家大姐。”
秦钰指了指自己脑袋,“我被秦珏命下人打坏了脑袋,很多人很多事都记不起来。”
杨馥儿吃惊的捂住了嘴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位被姑母捧在手心里的少爷竟能如此跋扈,看看秦钰想想自身,她忍不住心有戚戚焉。
“我叫杨馥儿,关中杨氏阀主次女,我娘亲福薄,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爹爹续娶了裴氏女为妻,裴氏却也争气,她先后给爹爹生了两个儿子,可我就是不喜欢她,来益州府散心就是不想看到裴氏假惺惺的样子。”
杨馥儿秀美的脸蛋儿上挂着泪珠犹如雨后梨花,当真是我见犹怜,即便伊人都有些吃惊,她原以为关中杨氏的小姐应当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哪成想贵女也有贵女的愁苦。
秦钰感慨道:“果真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杨馥儿愣了一愣,她忽的蹲下身去抱头痛哭。
秦钰吓了一跳,“姑奶奶你能不能小点声,你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像杨馥儿这样的贵女,走到哪儿不得前呼后拥的?秦钰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丫鬟、婆子们蠢蠢欲动,若非杨馥儿不许,她们早就冲过来了。
杨馥儿抽抽噎噎道:“那你肯不肯原谅我?”
“我始终没有怪你啊。”
“你就有!”
秦钰明白跟女人没道理可讲,只得道:“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