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一贯门庭若市的金凤楼,今日的生意很是冷清,都快到了辰时了,不但没有散客上门,连往常的老主顾,也不见了踪影,按说即便是在南城很有声望,半死不活的逸仙楼今日重新开张,也不至于如此。
此事有些蹊跷。
打发几个小二出去打听,得到消息却更加蹊跷。原来是原户部尚书夏元吉,要设宴款待南京大小官吏;原翰林院撰修杨溥,要设宴款待南京的文人士子;原魏国公徐钦,要设宴款待南京勋臣故交。
而且宴会居然全都是放在对面的逸仙楼。
别看这三位头衔前都加一个原字,但是这三位在南京城内的影响和能力还是相当大的。
夏元吉当了十多年户部尚书,深得陛下信任,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仅以权势来说,可谓是当今整个文官体系中,排名相当靠前的。
杨溥是翰林院撰修,文采那是不用说的,又含冤替太子蹲了十年诏狱,在文人士子中很有影响力。
至于中山王徐达的嫡孙徐钦,那更是没的说,整个南京的勋贵集团,就没有不卖徐家面子的,当然了,一直被徐家瞧不上眼的李家除外。
这三位重量级的人物一出手,便几乎囊括了此时大酒楼主要的三条客源,官吏、士绅和勋贵。
剩下的一条,散客,若不是被哄传了个把月,却谁也没见过的“神秘菜式”所吸引,就是被散落在南城内外,比税关还密集的销售给导流到对面了。
总之聚宝门外,这两家门对门的大酒楼,一个是人头攒动,一个是冷冷清清。
金凤楼的掌柜董大富,长的是肥头大脑,此时在大堂内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的打发小二出去探风,看贵人来没来。
这位贵人,便是曹国公李景隆之子李永祥。
那董大富是李永祥第八房侍妾的远房的堂兄,董大富的金凤楼,就是因为攀上这层关系,所以才总有达官贵人过来吃酒,所以连江宁知县陶成章也对此多加照顾,那都是仗了李家的关系。
当然这关系也不是白攀的,金凤楼每个月的利润,都要和李家四六分成,没错,出人出力出资金的董大富四,李家六。
不知道这个分成比例,若是叫狄阳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一定会说:原来特权阶级,赚钱这般容易!
数不清第几次打发小二出去探路的时候,贵人终于来了。
董大富跪倒在李永祥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恳求李爵爷一定要去杀杀对面的威风,不然金凤楼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于是片刻之后,便发生了狄阳在楼上看到的那一幕。
那被李永祥仆从斥骂的,正是先前为狄阳一家取号拿西瓜汁的少年,叫做马安。
马安这时仍旧半躬着身子,很客气的说道:“几位既不是散客,那可是前来赴约的?烦请出示请柬,便可到二楼就座。”
“请你娘的柬。”一个嘴角处长着痦子的仆从骂道:“我家爵爷用得着这个?叫你家掌柜赶紧出来,今天你们这个破酒楼,我家爵爷包了!”
“抱歉先生,包场的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而且今日已经客满了。”
痦子冷笑道:“这么说,今天是包不了场了?”
“是的。”
“那若是我们执意要包场呢?”
在狄阳撰写的礼仪手册中,若是遇到客人有意刁难时,可以保持恭敬,但不能过于放低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