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清晰明确,又很有执行性的指令,在这乱军之中尤为可贵,处于慌张状态下的曹千户的士卒微微一愣,正在犹豫要不要听命之时,又一波弓箭抛射而来,撂下几个士卒后,众人终于做出了最终的选择:逃命!
几波攻击下来,大多数人已经发现,射击是奔着车队来的,而往前后两头跑走的人,敌人并不理会。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这茫茫大雾之中,视线受阻,又遭到突然袭击,惊慌之下士气本就低迷。
况且最要命的是,突袭一开始,连敌人长啥样还没见着,我军主将就被敌人给斩首了。
在古代社会中,主将可是一支队伍的绝对核心,是队伍的灵魂所在。主将不死,即使本军死伤大半,那也是有机会卷土重来的。
但若是主将死了,那大军人数再多,也只是一个空架子,轻轻一碰就会轰然倒塌。
所以在靖难之役中,李永祥的牛X老爹李景隆,在白沟河之战带着亲信率先跑路后,南军几十万人马就瞬间崩溃了。
现在曹千户都已经死了,众人心想,你一个小小的护卫头子抵得了什么事,法不责众,逃命要紧。
一支两百余人的护送队,至此就完全崩溃了。
只有护卫队的二十二个护卫,分成两组,架起了火铳,分守在车厢两侧。
乱军嗷嗷怪叫着四处逃命,有一个慌不择路的军士跑到辎重车前面,忽然意识到抢夺一匹马来跑路,速度更快。
那军士抽出腰刀,正准备斩断缰绳时,“嘭”的一声响起,一大团带着硝烟的血珠在浓雾中爆炸,军士身形为之一僵,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已经千疮百孔的躯干,一股鲜血涌上喉头,嘴中嘟囔了几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终究没能出口,晃了几晃,倒在了地上。
方缶把火铳交给一旁的张有弟,示意他赶快替自己装填,火铳近距离发射带来的惨状,使他有些恶心,各种已经分辨不出的器官,溅落的到处都是。
脸上溅满了污血,早已没有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方缶没有想到,自己东征以来,杀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军中的同袍。
但是再度置身于乱战之中的感觉,使他骨子的热血又一次沸腾起来。
没有紧张,没有害怕,更没有膝头发软两腿打颤,有的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大丈夫建功立业,自今日始!
那边弓箭破空之声,仍旧不断传来,这回因为目标变得松散,损伤的并不多。
官道上的乱军,被狄阳的一声枪响,震的有些发懵,往声音传来之处望去时,只见那个被曹千户万般瞧不上的护卫头子,手中端在一杆火铳,脸上满是浓稠的血污:
“他娘的,这里有挡板,有军械,有卵子的都到这边来。倭寇不过十几个人,怕他个鸟,干一场博个前程,妻儿子孙都会感激你们今日的英勇!”
两匹负责拉车的驮马,被突如其来的的枪声惊住,扬起前蹄不住的嘶鸣起来,好在车夫何大经验丰富,加之驮马还拉着拖着长长的车厢,没有造成太大混乱。
刑满释放的吴野驴,也跟着狄阳一同在阵中,他割下那军士的首级,用长枪挑了起来,吼道:“当了逃兵,即便侥幸回去,也难逃这个下场,不想死的,都他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