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华料定自己此生已无力回天,于是把一部分精力分散开来,用来关心儿子的学习。可惜张建华对儿子学习的关心永远只停留在口头询问上,不能上升到实际检查阶段,因此东鹏每次考试下来只报喜不报忧,脱口而出的语文成绩全是九十分以上,偶尔得个满分回来,欢喜的张建华几次彻夜不眠,幸亏这种情况没有接连发生,否则张建华都要患脑神经衰弱了。
秋月同样如此,每每看到儿子捧着奖状回来,就接过那张奖状在太阳下瞧上好半天,说东鹏又得奖了啊,拿我看看,奖的是什么?只一张奖状吗?还有其它的没有?拿来给我看看。
秋月本以为自己也读过两年书,一般的字应该难不倒她,结果拿手上正要念,却发现短短的两三句话中竟然有四五个字不认识,于是知趣地说:东子来给我念念,这些字我认不全。听着东鹏念完,然后笑着说你又是第一名啊,还不错,不要骄傲哦,给我们好好念书,将来考大学,到时我们跟着你去享福。秋月大字不识几个,此生遗憾也已无法补救,只好把希望寄托于东鹏。
此时,东鹏对大学一类东西还没有什么概念,觉得十分遥远,于是说,你们让我考大学,你们想得太……东鹏本想来句粗话,但话只说了一半,就急忙刹住,然后没了下文。秋月还沉浸在满足的虚荣中无法脱身,对东鹏的话没有完全接收到。每当这时,家里只要来人,她都会吹捧中半带谦虚地说,东鹏得奖都是我生在了好时节,赶上了好运气,要不然,你想那么多学生,她怎么可能次次获奖呢?如果来人感兴趣,秋月还会围绕东鹏把话题向前倒推几个学期,再给他们吹上大半天,直到所有的人被她的热情谈论所吓跑。
而语文成绩和作文又经常获奖,后来还得过几个优秀班干奖,虽然奖品除了一张奖状之外,最多也就一个笔记本或一支钢笔之类的,但从一年级开始,几乎每次学校有奖励的机会,东鹏都不能躲过。这微薄的奖赏已足以使一家人欣喜万分、乐而忘忧,常常忘记了小学还开设数学这门课程。
到小学毕业时,墙上的奖状都要快要贴到地上了,张建华苦恼得不行,只恨自己当年建房子时没料到这一点。
时间过得异常快,离开学校后,东鹏在家里只呆了几天,小升初考试就到了。在这段时间里,东鹏也时常会想起苗苗,想起他们在一起聊天和走路的美好情景,甚至有时他还会构想,要是他和苗苗都考上中学了,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就会更多。
中考前一天晚上,张建华问儿子:“复习得咋样了,有没有把握?”
东鹏说:“还没见试卷,究竟有多难我也不清楚,所以我也没啥把握。”
张建华听了担心的说:“你都没把握,谁有把握?我想语文你应该没多大问题吧,可你的数学到底怎么样,数学上你好像从来没得过奖,是不是很差劲?”
“比语文差点儿。”
“能考及格不?”
“有时候能。”
张建华一听急了:“有时候能,那就是大多时候不能是吧,你为啥不早说?你一天都干些啥,你只学语文一门课啊?”
“我们的数学老师经常不到校,我们的数学课大多时候上自习。”东鹏怕他爸批评把责任全部推到数学老师身上。
张建华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便转而骂起了那爱钱而不负责任的数学老师。秋月进来听到张建华在抱怨钱老师不负责任,便说:“你现在抱怨有啥用啊,这么伤心干嘛不早点过问呢,明天要考试了,你才发现问题!行了,你不要影响东鹏的心情,让他早点睡个好觉吧,要不明天更加考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