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如此的关心东鹏,张建华也就谦虚中略带自豪的履行起了作为一个父亲在为儿子获得荣耀之后对外界大肆宣传的义务,而此时的东鹏犹如立了赫赫战功的将军,只负责打开两耳,坐收荣耀之利。
不几天,附近的人都知道了东鹏的厉害。但终究褒贬不一:有人说是运气好撞的;有人说是第二名没什么了不起,毕竟不是第一名;有人说可能题目太简单;还有人持怀疑态度,说没有亲眼所见的事儿不好说……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个消息对东鹏一家人来说,虽然没有走路时不慎捡了一叠大钞的实惠快乐,但至少可以得到身心的愉悦,精神的满足。尤其张建华听到儿子给自己再次争了脸,更加坚定了让儿子上北大、清华的信心。但对其他人来说,此消息并不具有这种神奇功效,撑死了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借此教育儿女的正面教材,因此终究高兴不起来。
几天后,不知谁说了一句“既然考得好,就应该把快乐供大家分享,请我们吃顿饭也好”的话。张建华没想到这句不知出处的话份量极重,而且极具影响力。张建华捂着耳朵只当没听见,本想过几天就会自然消停,没成想,此话竟具有母性的繁殖功能,说这话的人越来越多,几天后村子里个个喊他请客。
既然敢于夸富,就要做好别人借钱的心理准备。张建华还没做好请客的心理准备,原本打算只牺牲几包烟,可没想被村邻右舍抓住辫子不放。
要求张建华请客的呼声越来越大,无奈之下,张建华、秋月又只好忍疼割爱、辛苦一天,请好友邻舍大吃一顿,付出了惨重代价。
张建华一家人杀鸡宰兔忙活大半天,到中午时分,饭菜终于上桌了。大家早就等急了,为了多吃点好的,大家一早上连早饭也没敢吃,专门腾出肚皮等着装肉菜。
看到肉菜上来时,每个人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口水都快要不受控制了。然而,毕竟这里不是自家,而且有这么多人,因此,一开始大家还要强行压制自己的欲望,故意装出一副谦谦君子样,互相推让着不肯下手。
看到菜上齐了,大家都不再讲题外话,开始把话题由东鹏的学习和考试直接转移到菜肴上来。
“也真是太麻烦你们了,又杀鸡,又宰兔的,随便点就行了,我们主要是给你们庆贺一下嘛,你说东子考得这么好,我们都高兴啊,是我们村的荣耀啊,对不对?”一个说。
“是啊,是啊。”另一个说。
“别客气了,快吃吧,我请你们来,没别的,就是为了热闹热闹吧!”张建华谦虚的说。
“是啊,是啊,快吃吧,既然麻烦了他张叔,我们就不再客气了,菜都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说吧!”说着扛起筷子伸向那一大盘鸡肉。于是大家都不再谦虚,争先恐后拿起筷子挑战那两盘离自己并不很近的鸡肉和兔子肉,一盘猪肉排骨摆在那里,好半天竟然无人问津,受到冷落后,害羞得连气都不喘了。
这一刻,大家都顾不得再说什么,一个个专注于美味的享受之中,唯恐多说一句话使得自己少拎一根鸡大腿。屋子里的气氛渐入佳境,到最后只剩下一片啃咬和咀嚼之声。
开始说边吃边聊的那人也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全身心沉浸在对付一块顽固的大排上。那块大排似乎故意和那人开玩笑,上面的几块肉藏在骨缝里愣是不肯出来,那人用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没能将其收入肉囊中。他不甘心地再次伸出舌头,去探那深浅,舌尖触到时,一股香味便顺着舌尖传到嘴巴,进而涌遍全身,他舒服得两眼放光,索性放下筷子,双手抓住两个骨头节,眼睛一皱,“咔嚓”一声,那块骨头成了两节,里面的肉顿时掉了下来,他急忙伸出舌尖去接。然而,那块肉太少,放进嘴里被他刚一咀嚼就变成了肉末,钻进了牙缝里。
牛国栋正右手握筷,左手擎着一块鸡肋,忙得不亦乐乎,看到东鹏又端着一盘菜进来,瞟了一眼说:“东鹏啊,你怎么就那么厉害呢,你看你跟我家的小虎一起读书的,又在一个班上,你竟然考得第二名,而小虎连个上线分都没考到,真是气死我了。”说完不等东鹏回答便再次纠缠在那块让他欲罢不能的鸡肋上。忽然,看一眼对面的盘子,里面已经所剩无几了,于是不再说话,赶忙放下那块鸡肋,再夹一块大而丰满的,加快速度忙活起来。
东鹏放下菜安慰说:“其实小虎平时学习也不错的,可能是发挥失常了吧,我也是运气好瞎撞的,我都没想到呢。”说完看一眼牛国栋,发现牛国栋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食物上,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对付一块鸡大腿,于是急忙补充说:“牛叔叔,你快吃吧,要不菜都凉了。”
牛国栋看一眼东鹏赶忙说:“我在吃,你也快吃吧!”说话的语速也比平时快了许多,听那话的内容,他早已把自己说了什么都忘记了。东鹏知道在这种时候跟他们聊天就是自找没趣,因此,不再和他们说话,自己也端了一碗菜默默地苦干起来。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那盘一开始受大家冷落的排骨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同样被大家一扫而光。看着一个个盘子被大家七手八脚的腾空,于是这才放慢速度。大家的话也开始多起来,张建华不断地给各位斟酒,说一定要吃好喝好,乡邻们感激的说:“真是太麻烦你们了,做了这么一大桌,味道真不错……”大家都点头应和,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