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跟这黄衣少年你来我往拼几句嘴就过几招,虽然李小和已经很能废话,但是显然不如这个少年嘴贫。然而黄衣少年的确动作非常快,男子有时候是随便打几下,有时候却是狠下杀手的招数,不过到了这少年面前都是轻而易举的让过。连还手也都不做一下,便如同在茶摊上对付简从孟一般。那老者心下必然清楚,即便他们二人联手,恐怕也碰不到这小子一根毫毛。
一个下午就这样在赶路和斗嘴中度过,李小和竟然无从插进任何一句话。直到晚上在车上吃了些车夫的干牛肉,四个人才好好的安静了下来。手上的伤伤及骨头,虽然已经包扎很好,要想康复仍需要半个多月。
李小和见二人不再动手斗嘴,便悄声问那黄衣少年道:“兄台武功高深莫测,昨夜里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登时觉得头晕目眩,一下便昏死过去。”
那黄衣少年道:“你这小子忒不懂事,昨天夜里到现在快有一整天了,要说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可是无穷无尽说也说不完,你这时候问我,我若是一一细数,那真是烦心的要了我的命一般!”
男子闻言嘲笑道:“一整天的功夫就有数不清的事情,呵呵呵,真是个人才!”好似在嘲笑那黄衣少年神志不太正常。
黄衣少年鄙夷道:“你们这些连白天的事情都记忆不完整的人自然是难以理解一昼夜里面的细节会有多少咯!”
男子反问道:“这一天的事我记不全?”
黄衣少年冷哼一声:“哟?如若不服,那我考考你,这一路上你跟我一共过了几招,都用的什么招?你可能记忆清楚?”
男子摇头晃脑有些急躁道:“七八十招有了,谁会记得那么清楚!”
黄衣少年得意的一笑:“呵呵,看吧,记性这么差还嘴硬什么!”
男子只知道两人动手打了好几次,要说其中几个精妙的过招也能清晰记得,但是要说具体打了几招,都用的什么招式,那转瞬的几个动作,谁有心情能全部记住。这怕是得用笔书写下来才能一个不差,便是这黄衣少年他也不信便能全部记住,于是反问道:“你那么大本事,你说过了几招!”
黄衣少年如背诵古文一般,白眼一翻说道:“辰时二刻,你以探龙回月手出三招连杀锁我喉咙,我躲闪开你的五指,结果身后的马车布被你抓出两道指印;三刻,你以天灵绝灭拍我顶门,我一指单顶你掌心,午时一刻你掌心红印方消;巳时一刻,你以双雷贯耳欲碎我太阳穴,被我低头轻闪,而你自己因为发力太猛,被内力所激,差点跌倒??????”这个黄衣少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竟然把一时一刻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用什么招打我,我如何躲闪,留下了什么结果,有时候还绘声绘色的描绘出对手窘迫的神态,而且常常把对方的招数说得很清楚而自己的手法只轻描淡写,好像对方千方百计也难以伤他分毫,李小和望望那男子,男子两鬓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将下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却又拿这小子没办法,整个胡子都要气到天灵盖上了。
老头毕竟阅历广博,早知道这眼前的黄衣少年不是易与之辈。此人不仅武功高强,同行的中年男人无论出怎样的招式,竟都无法伤及对方分毫,而且他的记忆之强,竟然能将那曾经所发生的丝丝细节都记忆在脑中,即便不习武,也是天下奇才,好在大家同上孤竹,并无恶意,故而少造次为妙。
老头按住中年男子手腕,沉声道:“苍雷,而须知此人武功在你我之上,对方本无恶意,你何必苦苦相逼。几句言语过节,事后便忘了吧!”
李小和听老者言语,知道那是一派老江湖,见得多了,能息事宁人,安全上孤竹最好。不过此时他自己心中有些烦恶,毕竟一整日吃些干牛肉,死硬难嚼,加上些凉水混杂。这时候肚皮之间五味酸甜,胀气翻涌,极想来上几口烈酒,压一压肚内的聒噪。正也趁此机会向老先生搭话,便朝那老头一拱手,笑道:“老先生目光凌厉,谈吐不俗,晚辈李小和这厢有礼了。”
或许放在平日,那老头根本不会理会李小和的,可是今日不同。他方劝诫了中年男子,此时若再摆高傲架子,势必让那男子重新效仿,说不好又要寻起干戈,与那黄衣少年动手。好不容易大家息事宁人,老头也微微点头道:“好,好,两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胆识,敢上孤竹一行,看来英雄出少年,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堪大用了!”
中年男子一听老头谦逊起来,心中也有些不忿,好像说怎能灭自家威风。李小和瞧他被老者按着的手腕左右颤抖,似乎想要挣脱,还真有点惊讶,心道这人怎地脾气恁般急躁,是狂也不得,谦也不得。
好在那老头毕竟要强过男子,将男子压下,李小和定了定心神又道:“老先生,这马车不知何时能到得孤竹,似这般奔行,心里闷得慌了。”
老头瞧瞧黄衣少年,黄衣少年没理会,将双目一闭。老头见那少年不再抬杠,乐得能正经与李小和交流,便道:“计算起路程,尔等上车之处,乃是邯郸以北,若是寻常马车,也还得七八日样子方能抵达孤竹。但是小兄弟你也瞧见了,这马车神来飞往,好似腾云驾雾一般,我盘算着三日内必然能到!”
“三天?”李小和咽了口唾沫。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怎么样,惊到了吗?我瞧你便是第一次上孤竹,这马车若是临阵制敌,实乃如天降神兵一般迅捷,可惜唯有孤竹君座下方能豢养!”
李小和心中老大的难受,谁跟你谈这马车迅捷无匹了,谁跟你谈这马车临阵御敌了。我只想着三天跟吃草一样吃这种干牛肉,到了地方就算不被人打死,这肚子估计也炸掉了。
李小和尴尬一笑:“那请问这马车中途在哪能停靠一下,也好让晚辈下去为几位前辈买些酒肉吃食,好过这车上的干粮。”
“啊?呵呵!我与大哥从武都一路过来,都是吃这些硬牛肉挺过来的,你这一天就受不了了!”那中年男子闻听李小和之言轻蔑一笑,转过头去再不理会他。
老头嘎巴了一下嘴,言道:“这孤竹马车江湖人又给他起了一个名号,便是貔貅马车。只得进人,不得出人。上了马车的人,若不到孤竹,是决计无法逃脱的。虽然各位平时方便解手也都下得马车,但是还未见过有人能够出去买卖食物,这样随便之事发生!”
这时候反倒是那中年男子有些机敏,捅了一下老者,向马车里面的帘幕使了个眼色,好似提醒他孤竹君的侍婢就坐在里面,若不是一帘之隔,那也就几尺的远近,你这话还不是声声入耳,到了孤竹可没有好果子吃。
老头反倒是坦然道:“孤竹君乃是招贤纳士之人,若非违背信诺,从无痛下杀手之时。此刻我瞧着小兄弟不太明晓孤竹的规矩,说与他听,无妨无妨。”
男子道:“哼,这小子跟那黄衣服的是一伙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必然是套我们的话!”
黄衣少年闻听对面谈及自己,双眼立刻神采奕奕,伶俐答道:“不错,这小子是与我一伙的,不过是刚刚未时才入伙,你可见他入伙之后向我问过孤竹之事?”
嘿,这男子心中自骂一句,嘴贱的怎么又跟他搭上话头了。使劲咽了口吐沫差点咬到舌头,硬是憋住不再说话。
老头道:“现下里,我等上车的每一个人都会服下一种慢性毒药,三个月之后毒发,解药只有孤竹有,如果不去,就会毒发身亡了。不过大家都是自愿去的,有些人甚至巴不得能上车,像刚刚的简氏三兄弟,所以从未听说有人因为这个原因毒发身亡。”
李小和一听老者所言,赶紧摸摸喉咙,又感觉肚腹之内似有电闪雷鸣,不妙,难道这并非干牛肉加凉水所致,而是吃了毒药的效果。
转而目光瞥一下黄衣少年,又偷眼瞧瞧老头,低声道:“老先生,难道我也吃了毒药?”
男子冷笑了一声:“那你问他,你俩一伙的!”男子指了指黄衣少年。
黄衣少年道:“问我干吗?你们不是已经说了吗,上车的都吃药了!”
李小和大感惊骇:“啊?什么时候吃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昏死那么久,难道给你喂药还得等你清醒着么!”黄衣少年道,“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又不会立刻就死,到了孤竹吃解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