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绀香说的很对,当越过神居山,进入越州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动手了。
隔日一早,夜色逐渐褪去,繁星把林梢上的天空让位给熹微的晨光,从西北方向却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七斤第一时间睁了眼,持剑护在裴绀香面前,来人的信息很明显:有马,且人很多,所以跑是跑不掉的,只有依林而守。
没过多久之后,数名散骑就到了,山道上的落叶被劲风卷起,熹微黯淡的天光里杀出数十名骑兵,骑士和马匹的身上裹着极厚的黑色重甲,这般狂速奔来,蹄声如雷压的大地阵阵颤抖,火堆里的余烬残灰更是被震地飘了起来,如晨烟一般。
很明显,这也是军中的人。
为首的一人加快了速度,隔着老远就呼喊道:“赵伯。”
等近了,那人从马上飞奔而下,来裴绀香面前行礼道:“小姐,老爷让我来接你。”
至此,老赵拍了拍七斤的肩膀,示意无害,才让他放心下来,若所料不差的话,整个闹剧就都将停下。
七斤无所谓地抖了抖肩,平安是好事,但既然人家家里人来了,那自然就没了他的用武之地,心里百感交集的同时,又不得不对越州裴家产生浓厚的兴趣。
很明显,能调动军中行伍私用的家族,自然不一般。
......
......
会稽县作为越州的治所,也是理所应当的大城,此时,在十数骑的保护下,用了两天的时间,一行人紧赶慢赶地终于来到了会稽城门前。
身为越州第一大城,会稽城建造的十分壮观,城墙厚重,其上兵甲鳞立,城郭很大,绵延出数里之外。
今日好像有什么喜庆事似的,等七斤一行人来到会稽城外时,东边这个城门口都挤满了人,里里外外三层,热闹的仿佛集市一样。
当然也有差别,等在最前的车马轩架,颇为富贵,马蹄飒沓,若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裴家之人,只有后面一层却是五花八门,不仅仅是奴仆,还有一些走江湖的武者,几乎人人都背剑提刀,一脸的煞气,趾踵相错,一看就不简单。
七斤静静地吊在一行人后面,跟着进了城,此处吊字用的极好,到了会稽城,裴绀香无法与一个陌生人太过亲昵,而其他人七斤也不认识,所以一路行来,若即若离,“吊”在后面。
新换的马车拉起窗帘一角,和前方迎接的人说着什么,至于内容七斤也没听清,随后一行人缓缓入了城,四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见无机可乘,也各自退却。
整个会稽城都显得极为繁华,比东荒自然是强上一筹,人群来来往往,行人颇多,有单衣布履的儒生,也有藤篾帷帽的贩夫走卒,有舞文弄墨的秀才,有掐斤论两的商人,也有穿着黑衣或白衣的黔首,孩童追逐打闹,醉鬼攀肩而行,也有不少紫髯绿眼,貌怪语奇的胡人沿街叫卖,使得现在的会稽城几乎是人挤人,到处都充满着喧嚣的繁华。
当然,少不了一些随身佩戴短刀、长剑的江湖人士。
尘嚣逐渐散尽,七斤太过迷惑,不由地在各个商肆摊子面前逗留,一边翻看着各式新奇,一边开口问道:“老伯啊,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刚才过去的是哪家的小姐,能引来这么多人?”
“自然是裴家小姐,在会稽城,还有其他人能引起如此盛况?”面前卖着糖人的手艺人应该是颇为自豪,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一声,对于七斤为何知道是小姐而不是公子,老人家也没多想,皱眉反问道:“公子不是会稽郡的人吧?”
大唐改郡为州,设州县两级制,也就这几年的光景,会稽郡就成了越州,不过当地的老人还是习惯旧称,七斤听后也不以为怪,点点头问道:“老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名老伯豪爽的笑道:“自然是一眼看出来的,在会稽郡,那个不知道裴家小姐的,莫说是老头子,就算我孙儿也能一眼看出公子不是本地人。”
七斤拱拱手,嘴角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确实不是本地人,也是刚到的会稽,就看见城外热闹一片,还请老伯详细说说。”
老伯也是人老,自然成了话痨,正巧遇见个年轻人愿意陪他说话,就为七斤细细解释了一遍。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会稽郡中,最显赫的自然要属这裴家,比刺史大人都要显赫,究根结底,还是现在的裴家家主,那可是前任丞相,年前辞官后来了会稽郡,裴家就在会稽扎了根,短短一年的时间,裴家就成了会稽第一大姓,你可别小看了裴家,虽然裴家老爷辞官了,可门生故吏无数,刺史大人见了裴家老爷都得持弟子礼,全城上下也没人敢和裴家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