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斤挠了挠脑袋想了想，终于想到个词语来形容此情此景。

言笑晏晏。

“跟你在一起的十天是我从小到大最开心的一段时间。”裴绀香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也该去你的问剑山了。”

刚才还因为看见裴绀香笑脸的好心情顿时没了，七斤脸色沉重如墨，冷哼道：“这就要下逐客令了吗？”

“哼，自以为是的蠢女人。”七斤喝骂一句：“就这种智商，能活着回到会稽真是老天开眼，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以为救了个善良人，没想到竟救了个白眼狼....”

奇怪的是，无论七斤怎么生气，怎么谩骂，裴绀香都不说话，她的脸红彤彤的，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生气。

她脸上依旧言笑晏晏。

“你是不是在生气？”七斤问道，他很想听到个是的答案，至少能证明裴绀香对自己还有一点感觉。

可惜结果是事与愿违，裴绀香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喝酒的脸颊也越发红润，不一会，这红润就传到了鼻子上，唇上。

“你救了我，我怎么会生气呢，对了，前段时间多谢你出手相救，要不是你，我....我还没好好跟你说声谢谢。”

“那可不止一次，今天擂台难道不算？”七斤没好气地补充道。

“那我该怎么表示谢意，裴家虽然衰败，但是小小的谢礼还是可以拿的出手的。”裴绀香笑道。

“谢礼太过俗套，你不就是最好的谢礼吗？”七斤有心想要戏弄一下面前的蠢女人，喝了口酒壮着胆子继续道：“裴家公开擂台挑婿，为什么我就不行？要是我一不小心赢了擂台，捡个如花美眷不说，裴家财产也能捞着不少，何乐而不为？”

“裴家三小姐，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跟你可没半点关系，自然地，你就没有资格在这说三道四。”

“既然说谢，就陪我喝酒罢！”

裴绀香吐了吐舌头，莫名的可爱，道：“绀香虽然酒量不行，不过也自当尽力。”

对于裴绀香的神情，七斤实在是猜不透，该喜的时候怒了，该怒的时候却喜，月下的气氛实在诡异的过分。

裴绀香端起了酒坛就喝，这一次不再是刚才浅浅的喝了，而是大口大口的喝。裴绀香本就是少有的美人，酒下肚，脸上红晕更红，七斤哈哈大笑，也端着酒坛开始狂饮。

“痛快！”七斤长长的吐了一口酒气，“既然谢也谢过了，接下来两不相欠，各走各的道，你也就无需再管我的事情了。”

“这是在反将一军吗？”裴绀香笑得更放肆了，清秀的脸蛋上竟出现丝丝妩媚的形状，与玉颜上画着的清淡梅花妆极其不配。

“倘若世道不是这么乱，倘若没有这么多变故，你该是我的如意郎君才是。”

裴绀香说话的声音很小，每说一句，脸就更红三分，最后已是喃喃不可闻，小脑袋低低垂下，眼睛直直盯着鞋子上的缎面。

“小姐，小姐...”仆人老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见到房上的两人急的直冒汗，“小姐，这楼太高了，还是先下来吧，小心摔着。”

裴绀香脸上的红晕收敛了许多，回道：“不碍事，今夜气闷，赵爷爷，就让我在上面多待会吧。”

“可外面风大，小姐，小心自己身体啊。”

“我知道。”

仆人老赵愁眉苦脸的模样，见劝不动自家小姐，无奈道一句，“那我先去老爷那边了，小姐你自己当心...”

仆人老赵很快就颤颤巍巍地走了，也不知是风大，还是被人撞见的缘故，裴绀香此刻脸上的红晕去了很多，酒劲了过去了，仿佛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清模样。

沉默了很长时间，裴绀香忽然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儿，露出罕见的畏怯情绪，说道：“天下很大，江湖也很大，也很危险，问剑山太远，太难进去，你真的要去问剑山吗？”

七斤叹息了一声，他今夜实在不懂裴绀香的神态，此刻竟然又变成了紧张，皱眉回应说道：“问剑山再难，对我来说都不算难。”

“那如果在裴家与问剑山中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呢？”裴绀香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褙子下摆，再次紧张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不能两个都选吗？等处理了裴家这档子事之后，再去问剑山也不迟。”七斤细声回道，他虽然不知道裴绀香为什么这么问，但裴绀香能和他认真说话已是不易，他也在认真地回答。

“假如，我是说假如，处理完裴家之后，太多琐事让你去不了问剑山了，你会怎么办？”裴绀香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

“我有鱼鳞。”

此话一出，空气中顿时更加静了，裴绀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住了，一切追问都变得索然。

这月，太过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