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山门,便是甬道,甬道两旁就是苍松翠柏掩映下的碑林;
经甬道过碑林后便是天王殿,天王殿位于碑林的尽头,以供奉象征“风、调、雨、顺”的四大天王而得名,红墙绿瓦,斗拱彩绘,门内隔屏前左右各有一尊金刚,内里则是四大天王像,威武雄壮;
晨钟暮鼓不提,大雄宝殿在天王殿之后,殿内供释迦牟尼、药师佛、阿弥陀佛的神像,屏墙后壁有观音,两侧十八罗汉。
来迎客厅中坐下,仅有宋一卜与道信两人,其余人等皆不得入,檀香袅袅,道人持剑危坐,佛首奉茶迎客,各有神韵。
道信和尚平淡道:“小真人要以何来论?”
宋一卜啊了一声,好似没有准备,不过他毕竟非比常人,作为天下最厉害的卜卦人,他胡诌的本事可不小。
只是一瞬,手捧玉剑的宋一卜眼中含笑,淡淡问道:“佛曰‘万法皆空’,何解?”
道信和尚回答道:“空即皆无,万物都是因缘和合而成,是暂时的假象而且时时刻刻都在生灭的,过去现在未来皆不可得,所以说万法皆空。”
宋一卜道:“空既是无,何来有得?既然过去现在未来皆不可得,还说什么修行?既然没有先后,没有大小,又哪有善恶之分?你们说无得,既然无得,又得到什么正果?既然没有所得,也没有必要求得,为何要生于世间?”
道信和尚说道:“得既然不是得,能得也是无所得。既然无所得,又说什么能得?诸法本空,因为空空,就空空而言,法也是空。寂静无相,哪有什么得?哪有什么无得?既然无得,又怎么能说求?”
房中变热的缘故,道信和尚已经摘了头顶的帽冠,宋一卜伸手摸了下玉剑,慢悠悠道:“万法皆空,禅杖是空,法衣是空,何不去了空,只留空空。”
道信和尚摇摇头:“从一开始便错了,空不表示没有,万物虽然如梦幻梦泡影,可还是有现像的。”
“那怎么能说空?”
道信和尚双手合十道:“心性为空,空便无得,无得便无求,所见花草皆为空,所得的这些东西是缘生之法,没有自性,也就是没有自体,因缘所生。这佛经里面说得很多,故佛曰:‘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因缘所生法,缘聚这个相就现前,缘散这个相就灭了。你不能等到缘散才晓得这是空的,正在聚合的时候,你就能看出这是假相,不是真的,所以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坐到紫竹椅子上的宋一卜有些恼怒,对牛弹琴的滋味可不好受,怪不得世人常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信和尚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心性为空,真人只要心中是空,自然无得,所以无求,它之缘起缘灭与你无关,所见茅山自然也为空,却非无像。”
“尽是歪理,却总算能说得明白了。”
宋一卜撇撇嘴,“色也是空?情之一物虽然有驳于天道,却非虚妄,故曰:‘性本至凝,物感而动’,它可是实实在在的,何以称为空?”
道信和尚说道:“还是那个道理,我心不倾则物无不正,动念有属则物无不邪,邪正之来在我而已。”
宋一卜渐渐没有了要辩论的意思,和尚只是用老一套说道理,总而归于“万法皆空”,只要你的心是空的,就无欲无求,看到的听到的也便成了空的,这道理仔细一听好似能说得通,实则尽是歪理,天下人谁的心能是空的,宋一卜好笑问道:““影由形起,响逐声来,弄影劳形,不识形为影本。扬声止响,不知声是响根。除烦恼而趣涅盘,喻去形而觅影。离众生而求佛果,喻默声而寻响,岂有此理?你以本性见空说我,你自己呢?佛教也是空,少林也是空,无欲无求?”
道信和尚摇头诚实道:“没有。”
宋一卜哦了一声,放声道:“原来你也非空?”
道信和尚点头微笑道:“我自然没有,所以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佛曰’,并非‘我曰,’我辈行者求万法皆空却不可得,故我不是佛。”
宋一卜认真一想,凝重点了点头道:“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