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斤瞥见一旁小和尚痴痴望着小姐尸体发呆的神色，一脸呆相，连念经都忘了，忍不住苦笑劝解道：“和尚，这事你不能多想，这又不是你的错，该杀的山匪也都杀了，这位小姐也能超度，想这么多干什么？”

小和尚仍旧呆滞，明显没听进去。

手中宝剑嗡嗡作响的七斤玩味说道：“这世道啊，难怪人人总说大唐好，吃不上饭便觉得有饭吃就是好，活不下去变得偷点安生也觉得好，明明得到的不多，却很满足，是不是这个道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面对七斤明显跑题的心事，李成仁没名堂地嘟囔一句，转头看了半天小和尚，奇怪道：“小和尚好像不太对头。”

七斤抬起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每个人活在世上都很累，有的人不想提剑却提起了剑，有的人想喜欢人家小丫头却隔着一座座山，有的人念禅念着念着就不像念了，谁不累，小和尚？没看他已经把珠花拿出来了。”

“累点也就累点，提不提剑的也都罢了，大不了就是手累点，不想读书的就算读了书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是嘴皮子累点，可小和尚不一样，他是心累，他要渡的劫或许比我们更严重，却没一个人能帮得了他，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个鬼地方，真他娘的晦气。”

七斤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小头领，说道：“看上去你好像不累。”

说完这句话，他抽出腰间的鱼鳞剑，剑气纵横，将小头领剁成了无数块，用剑挑起一小块一小块的尸快，七斤喃喃说道：“既然不累，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李成仁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回神的他听到七斤这话，深思之后带着悠长的意味问道：“你才说，世上没有人不累的。”

七斤无奈道：“仔细一想，他不累是因为没有背起包袱，或者说不想背起他的罪，这不打紧，等下了地狱，终究会让他背上的，所以早点下地狱去，也是为了他好，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成仁没有反驳。

小和尚现在已经回神，低下头反复念叨着：“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七斤过来拍拍小和尚肩膀，望向哪位官家小姐尸体叹气道：“得走了，再不走恐怕有麻烦。”

小和尚迟迟不肯走，七斤牵马已经走出老远，回头一看小和尚仍旧留在原地，忍不住叹气道：“咱连为她收敛尸体都做不到，诵经有什么用。

七斤也是胸有不平说这话，意为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说出口后才惊醒这个说法不合时宜，对小和尚而言，诵经是另一种执念，是应该被尊重的东西，话说完七斤就后悔了，却不料小和尚也是暗一点头，最后平静道一句：“即说咒曰：揭缔，揭缔！波罗揭缔，波罗僧揭缔，菩提萨婆呵。”

转头对七斤和李成仁捻指一笑道：“两位兄长，小僧要去寻自己的禅了。”

不知怎地，小和尚捻指是禅意，一笑也是禅意，浑身皆是禅意，七斤回之一笑。

只是话未出口，从远方传来一声呼喊。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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