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牧撇了一眼李鲜,冷哼一声说道,“明日去军营,你这性子浮躁,就该让你那些叔父好好治治。”
“啊?”李鲜垂头丧气地擦着冷汗,在他印象里,那些叔父一个个都是催命鬼。
李汩几人憋着笑声,颇有些幸灾乐祸。
听着李牧父子其乐融融的交谈,夏无言突然有些恍惚,父爱似乎对她而言,很模糊也很遥远。
“离儿,明日你也一起来军营吧。”李牧温和地看着夏无言,淡淡一笑。
“啊?”夏无言呆了片刻,双眼顿时弯成了月牙,轻轻笑道,“好啊。”
月色正浓,给将军府披上了一片金黄,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
多日来的奔波,夏无言早已疲惫不堪,回到小庭院里,歪歪扭扭地躺在香软的床上,倒头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梨落含笑无奈地脱掉夏无言的鞋袜,替她拉紧衣襟,以避免夜里清冷身体着凉,又缓缓将她移到床中央,盖好锦缎,这才吹灭油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房里重现漆黑,只有夏无言几不可闻的轻息时起时落,睡得香甜。
再醒来时,已然是晌午,夏无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房间已经大亮,梨落闻声赶来,笑着询问:“姑娘,饿不饿?我这给你做些吃的。”
一番清洗完毕,夏无言这才记起今日要去军营演武,胡乱吃了几口梨落送来的饭食,便急匆匆地向府门外跑去。
门外已然有年轻兵卒栓马等候,夏无言尴尬地向他说了句:“早啊!”
“是啊,还早还早!”身后传来一道笑声,夏无言回头望去,却是李鲜穿着盔甲苦着脸走了过来。
原来他也还未去军营,夏无言笑着打了声招呼。
“三子,姑娘,不早了,末将已经等候多时,再下去,只怕要到下午了。”
看着那一男一女似乎还有话说,年轻的士卒愁眉苦脸地提醒一声。
“啊?那我们还是快走吧!”夏无言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匹白马,开心地从士兵手中接过马绳,翻身骑了上去。
看着夏无言流畅的动作,李鲜颇为好奇,也不甘示弱,骑上了另一匹枣红大马。
在士兵的带领下,他们怀着紧张的心情,亦步亦趋地进入了军营,想着即将而来的军营训练,夏无言不禁地犯起了嘀咕。
“李鲜啊,那军营训练都是干嘛?”彼此熟悉了之后,夏无言说起话来,倒是很随意,没有李牧在场,她可不愿称李鲜为兄长。
李鲜没有心思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露出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为难你,不过有我保护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辣手摧花。”
“如此,便要仰仗你了!”夏无言敷衍了一句,心里一点都不相信李信的话,暗自腹诽道:若你有面子,此时多半早已得意地炫耀起来,哪里又会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士卒出示通行令后,军营守卫恭敬地低下头放了三人进营。
甫一进入军营,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夏无言二人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就连大地似乎也跟着颤动。
军营内整齐地走来一排巡逻的士兵,他们举着长矛迈着雄壮的步伐从夏无言身旁经过,那甲衣反射的寒光让她微微眨了眨眼睛。
主将的营帐位于军营的正中央,从营门走到这里,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主将营前的点将台上站着一个勃然雄姿的将军,蓄着胡须,国字脸脸上褶皱丛生,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一样盯着夏无言几人。
年轻士兵疾步走到将军面前,屈膝跪地复命。
那将军有些嘶哑却不失雄浑的声音在夏无言耳边炸响:“现在是什么时辰?”
“禀将军,现在是巳时。”年轻士卒抱拳说道。
“为何现在才来?”将军怒目瞪着他,寒声问道。
年轻士卒顷刻间冷汗淋漓,低头沉默不语。
“按军规该当如何?”那将军一双浓眉几乎倒竖起来,即便是隔了好远,夏无言依然能感到将军心里的愤怒。
“按军规四十军棍。”年轻士兵拱手沉声说道。
“司马叔,要不算了吧,我和离妹一时忘了时辰,怪不得他,您就别惩罚他了。”李鲜尴尬地笑了一声,有些不忍那个士兵遭受责罚。
夏无言偏头瞪了李鲜一眼,这小子居然拉自己下水,明明是他自己误了时间,自己也就是到军营随便玩玩而已。
感受到了夏无言恼怒的目光,李鲜讪讪地低着头,装作没看到。
“你,自去领罚,如有下次,立斩无赦。”将军踢了一脚年轻士兵,那士兵如同大赦般离去。
“李鲜,念你初犯,去领二十军棍吧。”将军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李鲜一眼。
“至于你……”将军沉吟一声,早已看出她是个女子,也不知如何处置。
犹豫间却被李鲜急切的声音打断:“这是舍妹,身体瘦弱,您看她一身都是骨头,二十军棍会要了她的命。司马叔有所不知,舍妹乃是父亲的心头肉,您这军棍打下去,他得和你拼命。”
“哦?这样啊,那就由你代劳吧。”将军眯着眼说道。
“啊?”李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拽了拽夏无言的衣角,满怀希冀地瞅着她,挤了挤眼睛。
夏无言会意,立刻上前说道:“将军,兄长他傻是傻了点,却也是父亲的心头肉,自小身子虚,您也知道父亲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这个不听话的傻儿子多么不容易,要是兄长再出个好歹,父亲可要天天以泪洗面。”
李鲜重重咳嗽几声,幽怨地看着夏无言的背影,哪有这样编排人的。
“嗯,不错,他确实傻了点,不过军法无情,今天他就是死也要死在军营里。”
将军挥了挥手,见夏无言还想继续开口,呵斥道:“休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