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再一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看到秦国将领如此雄壮威严，他们也沾沾自喜。

“让一让，让一让！”春平君指挥着侍从推开人群，往前面挤去。

“你谁啊？莫非你也来上场决斗？”被推开的秦人惊讶地问道。

“本君怎会行如此粗鄙之事？”春平君不屑地看了那秦人一眼。

“那就一边去。”秦人一把拎起身子本就虚弱的春平君，往后丢了出去。

“你们，粗俗！”春平君爬起来，撸起袖子，大骂一声。

秦人冷笑一声转过头挺胸瞪着春平君，吓得他赶紧缩回头。

“公子，那是不是郑朱大人？”一个侍从眼尖，看到了远处坐着的一个老者。

“你们总算有点用，本君羞与这群粗俗人为伍。”春平君恨恨地瞪了秦人的背影一眼，低声忿忿地说了一句，连忙提着袍边朝决斗场边的赵国使团位置小跑而去。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两方自然不可能轻易让步，司仪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秉承着相国的意思，高声说道：“既然两方无异议，那么这场决斗就此开始，生死自负！”

“你们若是准备好了，那我就来了。”夏无言缓缓抬起长矛，目光一凝。

矛尖的寒光被炎炎烈日一映，发出一片闪光，正对着矛尖的众人下意识地捂住眼睛。秦国年前将领陡然醒觉，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他们面门扑来，这时李信手中长剑正和夏无言手中的长矛相交，他一下手便用尽了全力，额头青筋暴起，要向前推进一寸都是艰难之极。

反观夏无言，依然游刃有余地以灵巧的步伐闪避过另一人直直切来的一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其他蒙恬等将领也不再犹豫，奋起长戟猛然刺向夏无言，宛如几头狂奔的野兽。

夏无言眼眸含笑，心道一声来得好，手上的长矛多了一分，手腕轻轻旋转，往前迅疾一扫，那李信即便咬牙忍受着脱力之苦，也阻挡不了这一股突如而来的巨力，挺拔的身子往下一曲，整个人退了好几步，他单手撑在半蹲着的大腿上，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不停地滚下来，滴在他仍在颤抖的手背上，竟毫无知觉。

可那矛势力道不减，迎上那刺破劲风而来的长戟，这是这一下，那些长戟全都脱手而出，被打入半空，又疾速落下来。

夏无言暗自冷笑一声，和自己比力道，他们还真是托大了。

长矛矛影再起，几个挥落间，那些年轻小将毕竟缺乏对战经验，又少了配合，纷纷被长矛以刁钻的角度击中，一时之间，决斗场上再无站着的秦国将领。

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陡然开始，又戛然而止，带来的又是一阵寂静，微微不远处渭水的潺潺流动声。

倒地的秦国将领倒是无甚大碍，夏无言自知身在异国他乡，若是下手太重，引来秦国的不满，说不得这辈子得留在秦国大牢了，她从不相信那所谓的生死自负，只相信自己的长矛以及藏锋。

李信等人面红耳赤地站起来，对着夏无言深深一揖，尴尬地回到人群中，整个过程无人说话。

终于，人群里传来了惊雷般的掌声，向来不服输的秦国人，这一刻，竟然好不吝啬给了世代为敌的赵国将军最崇高的敬意。

以一敌六，不露败相，从那赵国将军波澜不惊的表情上依稀能得知，那将军似乎都没尽全力。

这份差距，对于深有体会的六个秦国将领来说，那是天与地的鸿沟。

他们甚至想不出目前秦军之中，有谁能胜那赵国将军一招半势。也生出一种感觉，在赵国将军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所有的挣扎反抗都像是土鸡瓦狗一般，他们自认为的强大，也不过是那人的笑料而已。

他们相互看看，苦笑一声，终于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也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星星之火……

吕不韦全程目睹了这场决斗，直到现在依然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过了很久之后，才喃喃说道：“有意思！”

至于什么有意思，却没有提起。

秦王淡淡地笑了笑，负手而立，他也想如那人说的那样，该笑的时候放声大笑，可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知道心机一词，在这孤独冷漠荆棘遍生的宫中，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长大，不该说的从来不说，每天表现的憨厚老实，愚笨如稚童，以至于很多年后，当他回想起这一生的时候，依然觉得那些年，长大才是最难的事情。

如同此刻，他很想对那人大喊一声，不要叫我小鬼，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可他不能，只能默默地埋在心里，独自品尝其中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