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平侯退去之后,夏无言怔了片刻,刚才那番话一下子把她点醒了,既然别人能够蛊惑黔首,那秦王为何不能行同样的事情,更何况可以借此事号召黔首灭蝗,真的是一举两得。
“也许这是个机会!”夏无言忽而一笑,弯了弯手,示意嬴政附耳过来。
等到嬴政疑惑地凑了过去,夏无言轻声说道:“别人做得,你也做得,咸阳城里若说最令黔首敬畏的,除了王宫,就只有渭河了,你大可向渭河祭祀,届时你便如此……”
“这……”嬴政惊讶地看着夏无言,久久不敢置信,吞吞吐吐说道:“这怕是有些难度……”
“人命关天,蝗灾迫在眉睫,你手下就没有什么能人异士?连个龙的道具都做不出来?”夏无言鄙夷地看了一眼嬴政。
“我,需先问问……”嬴政羞赧地说道。
夏无言丧气地一扶额头,摆了摆手道:“此事先放一放,泾洛渠那边如何?”
“目前还算顺利,各地赈灾粮草皆已送到,泾洛渠也在郑国的主持下日夜赶工打通。”嬴政笑了笑,总算有一件还算让他欣慰的事情。
“切不可大意,也不可虐待黔首。”夏无言点点头,想着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再过几个月,关中旱情能够得到极大程度的缓解。
“师父总是很关心万民?”嬴政好奇地问道,似乎在她心中,黔首比秦赵两国还要重要。
“都活着不容易,可谁也不想死,感同身受吧……”夏无言叹息一声,见惯了死亡的她,总是狠不心来,看着那些无辜的民众失去生命,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瞪着嬴政说道:“你以后不可折磨治下民众,更要善待他们,民为水,君为舟,他们能把你供起来,也能反了你。若让我知道你以后乱用苛法,大兴土木,残害天下,那师父我可要清理门户了。”
夏无言冷笑着挽起袖子,捏起拳头作势吓唬嬴政。
嬴政听得津津有味,总觉得夏无言话里还有其他意思,不然也不会突然对自己说这样一番道理。
“若师父助我,我必将开创盛世基业,强国富民。”嬴政猛然抬头期待看着夏无言,只等她一个确定的回答。
“哼,你倒想得美,师父是赵国人!怎可……”夏无言望着嬴政灼热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以后,再说吧。”
炎热的下午里,夏无言也无他事,百无聊赖之下,她教起南宫燕玩起了五子棋,嬴政在一旁安静地观摩,身着盔甲的宫卫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大厅门口,一群侍女手持蒲扇为几人扇风。
夏无言五子棋棋艺一般,与南宫燕来来回回好几次,不分上下,看得嬴政跃跃欲试。
夏无言便把位置让给嬴政,自己抱着胳膊在一旁观看。
不得不说,嬴政的天赋确实厉害,很快便让南宫燕败下阵来,南宫燕黑着脸不服气又试了几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夏无言轻笑着揉了揉南宫燕的头,安慰道:“看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有人就是天生擅长下棋。”
……
嬴政的政令再一次让满朝文武错愕不已,强制官府收购鸡鸭以及各类蛙、蛤蟆,每日必须灭除土地里的蝗虫卵,若无按要求行事,必将严惩,这样的政令简直闻所未闻,也难怪百官抵触情绪渐浓,可如今大王威望越来越高,尽管有民间非议,依然无人敢拂其锋芒,更何况羽林军这几日四处出动,一有可疑之人便缉拿入狱,一时间人心惶惶。
“卑下公输晖见过赵大人!”
说话的是一个白眉垂在眼睑的老者,声音嘶哑苍老,但一双混浊的眼睛却十分有神,那虬龙筋骨一样的手上提着一个羊皮制成的皮囊。
“吩咐你的事情办的如何?”赵隐从黑暗中走到公输晖面前,用阴寒到骨子里的声音问道。
“大人请看!”
说话间,公输晖已命人接连对羊皮囊充沼气,半盏茶后羊皮囊便鼓了起来,那许多羊皮组合缝制在一起胀大后,尽是一条几丈长的黑龙,夜风之中,凌于上空,栩栩如生,威风凛凛,如在空中腾飞一般。
嬴政前几日将夏无言的意思传递给了赵隐,做一条霸气夸张的假龙来,赵隐很快便找到了秦国第一工匠公输晖,而公输晖也不负厚望,以轻盈的羊皮囊剪裁编织成了一条龙形,又涂以秦国最尊贵的黑色,配制以机关构造,便能轻松控制龙的方向。
赵隐缓缓点头,橘皮一样的脸上挤出一个可怖的笑容,发出瘆人的笑声:“莫要让无关人看到,否则……嘿嘿……”
公输晖吓得心里发怵,连忙招呼几个弟子赶紧收回黑龙,勒令任何人即便是死也不得透漏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