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隆咚咚镪”随着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入耳,阮红梅抬眼看了台上,却是好戏开场了。
只见台上掀幕走出一青衣,迈着莲花步,左右并着两个小旦,这青衣竖抱琵琶,琵琶是紫檀木琵琶,凤尾头,曲颈梨箱,色呈鸡血,六相四十二品的四弦。左右两小旦各抱一筝一琴,琴呈黑色,筝显鹅黄。青衣并着两个小旦足点青莲,缓缓走至台中长条凳前,左中右排身坐定。
“嘡嘡...嘡...”只见青衣左手按弦,右手戴一金色玳瑁,玉手从那琵琶簧板上迅挥而过,五指扫撇,却是《武林逸韵》开声,紧跟着八声的凤点头,夹扫,夹滚,夹弹,捻疏而劲,轮密而清,慢而不断,快而不乱,音不过高,节不过促。仿如曹妙达再世,裴神符当奏,台上琵琶声响,台下掌声、喝彩声连连,阮红梅听之亦觉此人技艺非凡,不由得心驰神往。
待那青衣最后一道“夹滚”奏毕,左边的琴,右边的筝,瞬时同声而起,刹那间,急弦的琵琶轻点的琴,夹着那厚弹的筝,三人共奏,三器同曲,交织错杂。阮红梅已分不清哪一道是琵琶,哪一声是筝是琴,本来掌声雷动的台下已变得寂静无声,观众看客们都已听出了神。
琵琶筝琴戛然而止,所有人意犹未尽之时,青衣和两个小旦已起身施礼往那后台走去,幕帷抖动,只见一小生轻摇纸扇,踱至台前,咿咿呀呀顾自唱了起来,阮红梅细耳聆听,唱的却是那南戏《琵琶记》中“蔡伯喈考中状元后被要求与丞相女儿结婚,虽不允,但牛丞相不从而依之,欲辞官回家,朝廷却不允”思亲念妻的选段,凄凄怨怨。
阮红梅看得那小生出场,,听得这咿咿呀呀的悲调,好一阵心烦意乱,已没了兴头。瞥目一凝,想要察看阮雪生和葛鹰的动态,哪儿还有葛鹰和阮雪生的身影!直急得拍头暗叹自己听曲晃神忘了正事。正欲从人群中抽身而退,下楼去寻人,才刚转过头来,就再也走不动了。
刚才还在台上的那青衣,此刻竟已站在他眼前不远处的梯口倚栏旁,一脸笑意地看着他,那处灯火明亮,尤其显眼,这青衣脸蛋长得绝美,没了刚才在台上的浓脂艳粉,一脸清新脱俗,阮红梅看之心里直叹秒人儿!
不待他说话,青衣玉手一挥,葱指一弹,一道白光从人群细缝中射到阮红梅身前,周围人依旧看戏喝彩,竟无一人察觉。阮红梅信手一接,只觉柔柔软软,掌心打开,却是一截丝绢,上面写了“翠湖”两字,下面画的是一朵鲜艳的红梅,栩栩如生。
阮红梅见此,正欲上前细问,只见青衣转身腾地,空中一招春燕回檐,翻过了倚栏,自梯阶口隐了身去。
阮红梅二话不说,暗使一分内劲于臂,拔开身前人潮,纵步追了出去。
三步跃下楼来,举目四下环顾,大街上除了那些摆摊叫卖的行商走贩和灯火笼烛,哪里还有那青衣的半道人影,倒是空气中弥有一股幽幽的女儿家胭脂水粉味儿,又香又怡,尤其好闻。
阮红梅闻得这气味,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只觉脑中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周围的东西也都模糊抽象起来,看得一片鲜艳的红色从那灯火辉煌处向他袭来时,全身瘫软,双眼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