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云拨弄着瓮里的水,一股刺骨凉意从指间浸入,她“嘶”了一声抽回手,忍了忍,还是决定亲自摘掉莫名生长出来的莲花,丢给一边的小宫女。
小宫女问:“阿姊,这花怎么办?”
寻云原想,冬日里开的花,却是好兆头,李皇后也看见了,说了一句“妖花”后命她摘掉。
“罢了,去库房挑个水盆,把它养起来吧。”寻云吩咐完毕,踱步进屋。
殿内,李皇后倚在暖榻上,唉唉叹息。
寻云自小服侍李氏,也是李氏的陪嫁,明白李氏的烦忧,赵廷美殁后,官家本可不再忌惮流言,册立太子,可赵元佐若是安安分分的,即便想要为魏王求情,或是暗地里照料魏王,不被官家发现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身正,不愿欺瞒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亲,焉知官家起了嫌隙,册立太子之事被拖了下来,一来二去,不仅太子之位没了,连皇子的位份也被废了。
李皇后有教子无方之责,被官家训斥了一顿,原本过继来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长子,本来是极为荣耀。
“圣人,寻云觉着,方才那花,实在是吉兆,寻云斗胆,已经命人重新栽种。”寻云躬身道。
“你,连你也不听我的了吗?”李皇后坐起,气急。
“圣人,方才御医来报,圣人有喜了。”
“喜?喜从何来?可别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喜了!”
“非圣人之喜,也是圣人之喜,喜出韩王府,喜出韩王妃。”
“当真?”李皇后顿时欣喜,“果真,不是妖花,是吉兆。”
“自然,奴婢已命人,栽好了,还得送去韩王府,王爷和王妃如今也搬回城郊新府,一来一回,路程远些,恰能体现圣人的慈母之心。”寻云恭维着。
“好,好,但愿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王爷,这些日子,着实晦气了些,有了这喜事,官家也能对本位消消气。”
“圣人,两位小郎君日后必定会感恩,圣人不必忧心。”
李皇后叹息一声,赵元佐被废的旨意一下,赵元佐的长子和次子,再住内廷于理不合,皇帝命人前来嘉庆殿,欲把两人送到宫外,李皇后对着皇帝哭求稚子无辜,自己教养不当是她的责任,和两个孙儿有何关系,好歹是天家唯二的长孙和次孙。
皇帝心软,终究还是留下了,可是无论怎么想就怎么气,最为器重的儿子令自己失望,三个儿子成了婚,居然还是只有长子有子嗣,还是两个!
皇帝气着气着颇感疑惑,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一甩衣袖,数日不曾踏入嘉庆殿。
寻云宽慰道:“圣人,这二皇子马上就要大婚,还得圣人亲自操持,三王妃这孩子也有了,圣人也该打起精神,把精力都放在三郎身上,要知道,从前论家世,属三王妃,如今,可不同了。”
李皇后冷哼:“哼,赵元僖,他岂能与昌儿比拟。”
此时,潘挚轻倚在贵妃榻上,睡意蒙胧,只是一直强撑着,半个时辰前,原只是站着觉得乏,便坐着,拿起书打发时光,书里说了些什么没看进去,反而越看越觉得困顿。
铃兰瞧她昏昏欲睡的模样,在一旁拼命的唠叨着孕妇不能久站不能过于劳累之类的话。
潘挚只好听她的倚在榻上,人一犯困,沾床早睡着了,可潘挚依旧强撑着,就怕睡着了,下人不敢叫醒她。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潘挚立马坐起,接过递来的书信,两眼暗淡下去,这书信是阳生所写。
除夕夜归来。
把书信叠好,交给铃兰保管。阳生自她出嫁后,又开始在外游历,与七年前相同,告别父亲与母亲后,带着禹竹、尧竹再次离京。
潘挚写信给阳生,也只是希望阳生回来,替自己照顾母亲,潘美开春出征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
只是此时,潘挚等的却不是阳生的信,回到榻上,慵慵懒懒的,终支撑不住,进了梦乡。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就见赵元休搬来张凳子,坐在贵妃榻前,赵元休见她醒了,唤了门外的侍女,不一会侍女端着饭菜参汤进来,赵元休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吃饭。
饭后,潘挚问道:“大哥如何了。”
赵元休面色很是憔悴,兀自强撑笑说:“父亲肯了,已经命人去追回大哥,依旧住在南宫,所幸南宫毁损不多,如今只需稍稍修葺,也差不多了。”
潘挚暗暗松了口气,这已经是宋琪争取的最好的结果,赵元休跪了七天七夜,皇帝亦未召见,皇帝认为赵元佐的狂病是好不了了,甚至以为,赵元休本就常食五石散,方氏事发,只是方氏粗心,找来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