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发带的目光，似爱似恨，似感慨似轻叹，好似有万般情绪纠缠着，喧嚣着。最后，都凝结成眼角一滴泪，缓缓滚落。画面定格，成为黑白两色，仿若一副水墨画。

又是一滴墨滴落，墨水在空中旋转，一副画面就此展开。

绿草如茵，日光和煦，负剑少年一身青衣席地而坐，清隽秀气的眉眼间全是动人的欢喜。

原来在他不远处有一个白衣小姑娘在采摘花朵。

那姑娘一边采摘一边絮絮叨叨，“那天我在山脚发现你，留了好多血，我就把你搬回来啦！你伤的好重，养了一个月才能陪我出门，我还被长老们骂了，说是坏了规矩。”

小姑娘抱着一大捧花走到他面前坐下，“西西，你要知恩图报。”她怀中抱着山间不知名的野花，背后阳光挥洒，白衣洁净，眼神清澈，好似山间精灵一步一步踏进这纷扰的俗世红尘。

少年闻言轻笑，问到需要怎么报答，得到的答案是给她编织一个最好看的花环。两人便在那阳光温柔的轻抚下，一点点地开始编织花环。

“西西，长老们都说你们江湖中人不可信，什么是江湖？”

少年的编织的动作为之一顿，抬起的眼中划过哀痛与挣扎，看着那双清澈如泉水的双眸，逃避似的低头继续编织。哽着喉咙道：“江湖啊，是身不由己，己，不由心。”说话间，花环已经编织好。

“不懂。”

“那便永远不要懂。”

他轻轻为她戴上花环，为她整理额边碎发，动作小心翼翼如对待稀世珍宝，眼里的眷念温柔层层叠叠堆积，直让对面的女孩羞红了脸。

画面再次定格，毛笔仿若利刃游走一般，“刷”得一下在宣纸上拉出一道墨迹。

那道墨迹缓缓流动，变成了一条流淌的小溪。

溪边两个人，一跪一立。

站着的小姑娘脸上再没有了单纯的笑容，眼中全是令人窒息的哀痛和憎恨，白色的衣服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而那少年，以剑做支撑跪在她面前，鸦青色的发带前垂。

“为什么？”

“受制于人，听命于人。”

“为什么？”

“小晴，对不起。”

“阿爹，阿娘，全谷的人……都死了，为什么？是我相信你，是我带你回来，我才是罪魁祸首，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抱头痛哭，一声接一声的诘问，声嘶力竭，凄厉疯狂。

“我恨你”她抬头推了一把面前跪着的人，哪知那人一推便倒，前胸后背全是血迹，已是没了呼吸。

镜头缓缓推到她脸上，她先是愣愣的看着他的尸体，然后眼中泛起泪水，又牵起嘴角，似哭似笑，最后所有情绪如决堤般涌出，手脚并用的爬到西西身旁，去捂那道穿透前胸后背的箭伤，哪里捂得住。他身上全是鲜血，染红了她本就斑驳的衣裙。她抱着尸体发出一声声不成调的哀泣，像是受尽折磨无家可归的小兽，哀伤绝望。

夕阳的余晖下，她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你骗我。江湖是深渊，是杀戮，是仇恨，是我孤身一人踏进无边地狱，没有家，也没有你。”

她抬头，小溪对面有一人。

小溪这边，她白衣染尽鲜血，抱着怀中的人，眼中是如烈火般燃烧的仇恨。

小溪那头，她黑纹红衣翻滚，摩挲着那发带，眼底却是一片废墟般的荒芜。

小溪停止流淌，一只手持砚台泼下，浓浓墨汁覆盖了所有画面。

墨色堆积间，有人问，何谓江湖。

三人的声音重重叠叠回答：是侠，是盗，是爱，是恨，是正邪难分，是缘劫难料，是恩义漫天，是家仇国恨，是你，亦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