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闪身至她身畔，朝外高喊，“传医师！”

瀞樾一手抹了血，“不必了……”

玄冥沉声问，“母后身子不适？”

“魔灵消失，我的命数也将尽了。”

玄冥震骇非常，一时沉痛嘶声，“不可能！”

她紧紧抓住他手肘，神色坚毅，字字铿锵，“玄冥界是你父王打下来的，他死后也化魔灵来庇护这天地苍生，如今传给你，你没有退避的资格！这是你此生不可逆转的宿命！”

她的指甲似要掐入他肉里去，玄冥未觉痛，只是想着母后方才所言的“命数也将尽了……不可逆转的宿命……”脑子一片嗡嗡炸响。

他自百来岁便为她逼迫修法习理，从来皆是一张肃容，不苟言笑，对他更无爱意流露。加之身边之人，除了较少露面的父君同阿姐长零外，其余人对他从来皆是敬怕过重，要么满口虚言，要么闭口不谈，要么凑趣逢迎，令他感到索然无趣又鄙厌。是以他自小性情便隐忍内藏。

后来寒尘到来，他们一同去赴灵渊阙修法，一待便是数万年未归，他与她的母子情分便寡淡至极。他尚记得他修至最高法境，打败了灵渊阙一众师长辈，而得出灵渊阙时，她见到他时显露的表情是他今生初次所感的慈爱的属于母亲对孩子所有的那种笑容，里面有柔情与疼惜，虽然只是短短时间，他却一直铭记于心。

此后父君去世，她一手整顿玄冥界，一手把控群臣，玄冥界内莫不服她尊她。

他对她便也有些敬意，他认为那只是敬，就像他曾经也敬过父君是一样的。而无论是开疆扩土的父君还是可以权倾天下的母后，对他而言都只是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同千万苍生无所不同的陌生存在，除了他身上的血脉，是他们的，其余的他只是接收到对他的一种无情冷漠。

对于长零，又是不同的，无论是父君还是母后，对阿姐只是充满温情，将她奉为明珠。

他后来便也存了些心要逆反她。

他不要做她的木偶一般的人！让他行左他便得左行，右行便右行。是以后来父君殒落，他成为新君之后，他便常将一堆事务推给寒尘，自己则打发些琐事，或是扎入营内去做练兵教头。打战也不去，实在要他这位王上出头，他便仍推了寒尘上前，这便才有了赤铁獠牙面具。

因他同寒尘灵力不相上下，身形也无差，寒尘穿上他的战袍，戴上赤铁獠牙面具，再化了声音，根本无人认出。

纵使他这般做，母后对他也并无太多关注，好似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不过是儿戏，而她早洞悉所有，不过任他闹……

然而前尘往事他早已经不再介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再幼稚到特意去做些什么求得她的关注，他已经能够释怀，且并不很看重当初他一直得不到的亲情的满足。

可是，他没想过她的生命力会突然面临枯竭！而这是否意味着，她将就此告离这个世界，而永远的，离开自己？

他任由她的指甲陷进去，最好是留下抹不去的疤痕，伴随他此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