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酒酒走出公寓后，顾向城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心神不定地坐上公车，望向窗外。
大红的海棠花在风中摇摆，远处是川流不息的车群，风中隐约传来几声学生们的嬉闹声。街边的小店一如既往地在吆喝着生意，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女生们推搡着手挽着手，抱着奶茶从商铺里走出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还是年轻好啊。她没有继续再看，眼看着到雾见中学还有不少时间，便把头靠在窗户上，沉沉睡去。
——
“…哎哎快看，这个大哥哥好好看啊！”
当公车停在目的地的时候，何酒酒已经枕着窗沿，彻底睡着了。坐在她身后的两个女初中生一边小声地叽叽喳喳，一边偷偷地瞄向窗外。
顾向城站在阳光下，身后是浓重的黑暗。他透过玻璃看着面前熟睡的女孩，忽然微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起来啦。”
他轻轻做着口型，带着皮质手套的指节扣在玻璃上，敲了几下。然后他看见何酒酒揉着眼睛被身后的两个女中学生推醒，棕色的长发扫过玻璃，向后张望着。
——
这是，蓝紫色的…花？
“姐姐，大姐姐醒醒！有人在叫你！”
何酒酒猛地睁开眼，感觉自己尚在梦游状态。
她揉着眼睛回想着刚才的梦，直到身后两个稚嫩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她才后知后觉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连忙飞奔到门口，按下紧急停车键。
“抱歉！这里停一下！”她扭过头，向那两名初中生道谢道，“真是谢谢你们了！”
“没事没事，主要是刚刚有个哥哥在叫你。”其中一名稍大一点的女生扭头指向窗外，忽然疑惑道，“哎？人呢，刚刚还在这里的…”
她尴尬地转身，想要解释一下，却发现刚刚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早已经下了车，不见踪影了。
——
“江盛哥，你也来了啊？”
因为之前的案件，如今的雾见中学仍处在全封闭的状态下。何酒酒在门口一群新闻记者的包围下，鬼鬼祟祟地溜进学校。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家老哥和刑警队长江盛正站在一颗大树下，神情凝重地交谈着什么。
“废话，雾见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要负责这里的。”江盛没好气地接了一句，忽然猛地皱眉扭过头看她，“小酒？怎么是你。”
“我，我我…”
被气势汹汹的刑警队长这么一瞪，她顿时感觉自己积攒了一路的气场瞬间垮掉了。她支吾了几句，然后求助似的看向何绍航，硬生生憋了个理由出来。
“我找我哥有事！”
“那就出去说，案发现场不能自带家属。”江盛朝何酒酒笑了笑，然后瞪了一眼装作望天的何绍航，“保密工作怎么干的？把你妹给我丢出去！”
“是是是…”何绍航耸了耸肩，双手推着何酒酒的背把她转了过去，“来来来，我们出去说。”
“我说小姑奶奶，你就别给我们找麻烦了！”
学校后门的台阶上，何绍航哭丧着脸蹲在地上，看着远处水泄不通的媒体人员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让你进，只是你的身份太过敏感。
如果是一般的小案子也就罢了，但这回案件发生在学校，还闹得这么大。现在我们这里的事都没有搞明白，万一再在媒体这边出了什么口舌，对整个城市的影响都不好。”
可是你们不仅请顾向城当顾问还间接抢我饭碗！尤其是你！保密工作挺好啊办案都不给我说！
何酒酒愤愤不平地腹诽着，一脸怒气地瞪着何绍航。
“别这么看我！江队在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全队上下没一个敢惹他的。”他为难地揉了揉何酒酒的头，安慰道，“那我晚上有空了，去找你汇报情况。”
“好…你有理，你都对。”
她有气无力地答道，感觉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送走了何绍航，何酒酒郁闷地站在后门口。门口不远处，依旧被各种媒体围得水泄不通，她犹豫地拿起手机，不知道该不该和认识的几个前辈打个电话交换一下消息。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她在几个保安警惕的目光下终于还是退缩了，正打算往后退去，却忽然看见原本站在一边的保安朝自己方向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旁边的小门。
？？
这什么情况？！
她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穿着一身丧服般西装的顾向城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然后眯起眼睛，明知故问般地开口问道。
“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你自己看不出来么你，亲爱的犯罪心理学博士！
何酒酒忍着怒气朝对方笑道，“好巧，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了，我来这里搜集资料。”
“嗯…”他定定地看了她落汤狗般的表情两秒，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收敛了神色，漫不经心地侧过身去，“那就一起吧。”
“好啊好啊！”
何酒酒一听这话，一改之前的神色，十分欢乐地顺势抱住了大腿，“走走走，顾教授你有什么见解也不妨跟我探讨一下啊！”
“我希望你可以自己找出问题。”顾向城推了推眼镜，笑得格外温暖人心，“我不喜欢带着个拖油瓶到处乱逛。”
“谁是拖油瓶啊！”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刚刚升上去的好感度瞬间一路狂跌。
“气势不错。”他抬脚走进校园，“希望你到了杀人现场时，还能像现在一样保持活力。”
——
这已经是这个学校死的第二个人了。来来往往的案件工作者中，女孩冰冷的身体面朝下趴在教学楼画室光亮的木地板上，显得格外突兀。
江盛皱着眉指挥着现场，他虽然还称不上老一辈的刑警，但年龄确实比这里的人都大上不少。但这么奇怪的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相隔不到一个星期，两个死者都是在同一个空间上吊身亡，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
“哎呀，顾教授也来了啊？”
他正在思考着，就大老远地听见何绍航热情的招呼声，忍不住感慨这兄妹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回来得还真快。
江盛一回过头，就看见顾向城靠在墙边朝他点点头，接着拿出手套，继续低头整理着衣物，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嗯，我是江队请来帮忙的。”
也对，听那几个老家伙说过，他不喜欢出现场的。江盛摆了摆手算是回应，然后大踏步走了过去。
“喂喂，冰山！”何酒酒猫着个头从他身后探了出来，一脸看好戏地戳了戳他，“你说的欠人一个人情，就是欠我们江盛哥啊？”
“何酒酒…！”江盛最近一见这小丫头就头痛，“我都说了，犯罪现场不让私自进来！”
“我…”何酒酒眨着眼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顾向城，又看了眼气势冲冲的江队，瞬间委屈巴巴，“你问他啊，他同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