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下南警局，蒲公酒店205室墙中水泥层中发现一女尸，目前推测死亡时间应该至少在几年以上。
对了，你们记得转告李队，就说顾向城在房间里被人袭击，人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袭击他的那两个全跑了。”
何绍航站在门外打了电话，随口呵斥着探出头想要看热闹的住客们。
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瑟瑟发抖还要保护现场的那两个年轻保安，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们的肩。
“加油好好干…我会提你们给老板娘讨要加薪的。”
“不用何警官说，我也会给他们发的。”
许湄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叼着烟朝那两人点了点眼，两个大男人顿时连滚带爬地撤到了一边。
“切，还不如我们巾帼不让须眉的许湄女士。”
何绍航打了个哈欠，见她换了一身白色的雪纺连衣裙，叼着细细的女士香烟像朵白玫瑰似的站在一旁，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场景十分赏心悦目。
忍不住就话多了起来。
“许女士对这件事有什么耳闻吗，我昨天可是听人说，这所酒店是当时由你亲自设计的啊？
当时施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听说…”
嘛，警察所谓的话多，当然不会是撩妹闲聊。
他一边大咧咧地笑着，目光不着痕迹地紧紧锁定住对方的一举一动，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反应。
许湄似乎毫无察觉似的，惊讶地看着他。她认认真真吸了一会儿细长的银色香烟，想了一下才穆然开口。
“你也是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在知道墙里有那种东西的情况下，还敢接手这家酒店？
光有一个去世的前老板娘就已经够我头痛的了，现在倒好又多了一具尸体…
我还想反问你们警察呢，到底能不能让我好好做生意了？”
“得，就跟着我想看见那东西似的。”
他拎着瓶可乐猛灌一口，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作为一个妹控，他刚刚在房间里看见何酒酒那个吓得小脸惨白的样子，现在心里烦得很。
所以实在是不想和这女人吵了。
接连三天都碰到了这种事，他都不知道是该夸自家那个心态好，还是体质特殊了。
这简直是台人形清理机，走哪儿死哪儿啊…
何绍航又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可乐，看着空了底的可乐瓶子一个甩手，就把它砸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去。
还有顾向城，他愤愤地想着。这个雾大教授现在就是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在谁身边谁倒霉。
偏偏那个没见过世面的逗比妹妹，不知道是找了对方的什么道儿，整天小跟屁虫似的跟在人家后面。
如果是单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看现在这情况，明明是对方倒追地更加明显一点。
很好，不仅仅是倒追，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这人的名片从江盛哥那里“不经意”地落到自己手上，估计也是有预谋的。
见鬼，难不成何酒酒和他之前还能认识吗？！
怎么可能啊！！
何绍航在心底咆哮着几乎要抓狂，在脑子里从幼儿园开始，把妹妹那一堆人际关系从小到大给捋了一遍，甚至还算上了公车上猥琐兮兮的大叔们，不由得更抓狂了。
真的没可能啊…遵纪守法，在公家大院里靠卖萌就可以健康长大的四好女播音员，再怎么想，也不会认识几千米之外，那个倒霉福利院里压根没人要的孤儿啊！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啊，顾向城那家伙连父母都没有。他在许湄疑惑的目光中崩溃地捂住了脸，忽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父母？
他不可能生来就没有父母的。但何绍航仅仅只是怀疑了一瞬，便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在这之前，何绍航其实也听几个老刑警模糊地提起过他的身世，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就警告何酒酒，不要跟他走的太近。
警告也警告过了，但是没用依旧没用。看看这妮子现在的表现就知道了，岂止没有远离，简直要糊到对方身上了，还揭都揭不下来。
真他妈是可惜了老爸老妈那优秀的直觉和调查天赋啊，全没用在正处上。
何绍航每次从自己家二十几年辛辛苦苦，养得油光水滑活蹦乱跳的可爱小奶猫忽然被乌鸦叼走的这种噩梦中醒来，都会郁闷地感叹一句。
所以，虽说对本人比较抱歉，但他后来也不是没查过顾向城家里的事。
甚至在查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翻出来的资料太多被弹出结果给吓到，还忙不迭地在心底默念了好几声罪过。
千沼孤儿院亲属那一栏，已经明确写着他的父母，都是自杀。
自杀不自杀不做评价。那种孤儿院，为了能够顺利寄养出去剩下的孩子们，不管是假信息还是封锁消息，什么都敢写。但很明显，顾向城是属于寄养不顺利的那种。
这很明显这不太正常。
按理说从这几次相处下来来看，这货既然能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凭实力留学回来当上雾大教授，肯定不属于脑子缺根弦的。
当然，他也不可能是那种天生重度残疾，生活不能自理的主。
虽说可能常年没有得到正经的照顾，身体不太好吧，但绝对可以靠本身的智商优势碾压那个小地方一水的人…
所以像资料上那种三番五次地送出去又被退回来的频率，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孤儿院给出的官方解释是，领养方认为相处之后感觉彼此都不太合适。但用脑子想想就知道，问题肯定是出在某人身上。
至于本人，据说在千沼都彻底放弃，偷偷摸摸打算送走的情况下，主动要求离开了。
之后他在剩余的远房亲戚和孤儿院之间来回辗转，赔着笑脸不断地被人推来推去，但最长的一处地方，也仅仅只是呆了几个月而已。
不过十几岁的孩子，整天要小心翼翼地担心自己的温饱，为了吃上一顿饭看陌生人的脸色过活。稍有过错，就会被人毫不犹豫地送走…现在成了那副诡异的性格也不算奇怪。
可还是不太对，完全没有交集的话，他们两个…不对，顾向城是怎么认识何酒酒的？
总不能是在恐怖节目的观众环节里认识的吧？
何绍航缓过神来，勉强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说服自己，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又少了两个人。
“哎呦我真的快疯了，这两个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揉了揉被这堆乌七八糟的事情给搞大的脑袋，指着那两个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保安，一字一顿。
“你们，我去外面问一下情况…你们两个过来。
来来来…给我老老实实地守着这里，下南那帮子人来之前不许离开。”
他朝身后一言不发站着的许湄一欠身，紧接着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
“这是Doll-04和唐砚儿两人的资料，我知道的，和警方目前能提供的，都在这里了。”
下午的时候，何酒酒窝在大厅沙发上昏昏欲睡。她裹着厚厚的毯子缩在沙发上，头一沉一沉地在某人面前钓鱼，然后被对方无奈地扶好，放到了靠枕上。
“小酒，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你哥今天下午‘碰巧’路过的时候，都快用眼神杀死我好几百遍了。”
“我知道他不喜欢你呀…”何酒酒任由顾向城扶着头，迷迷糊糊地枕在了垫子上，然后舒服地朝那边蹭了蹭。
“可是能怎么办，顾教授我怂啊…你房间被封了又暂时找不到新的住处，我也不敢一个人回去那里去住。
那个人还不知道走没走呢…我前几天就出过一回事，你说万一我睡着了他再闯进来掐死我怎么办？
何绍航…呵，他个工作狂有闲心担心我，倒不如派个保镖跟在我旁边实在。
只顾着调查案子，自己又抽不出时间来…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妹妹好歹也是个目击证人了？”
“何酒酒，你现在靠着的是我的…”
他无语地看着靠在自己肩上迷迷糊糊的嘀咕着的何酒酒，抬了抬手，还是放下了。
“…算了，你哥也是关心你，一会儿睡醒了去看看他吧。”
“他想得美，一会儿准得埋怨我又到处乱跑。”她郁闷地撅起了嘴巴，“罗里吧嗦的，我才不会给他带可乐呢…”
“睡吧，资料我打印好了叫你。”他轻笑着起身拍了拍她的头，塞了个抱枕给她，径直走了出去。
“喂，顾向城…”
何酒酒忍不住睁开了眼，在背后冲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