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眼,他看到了墙角处一个玻璃碎裂的相框,又从相框玻璃上那一条条裂纹中,看到了一个令他肃然起敬的名字,杨宇霆。
在司徒振华的记忆里,他的义父杨宇霆是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的大英雄。
可如今他在义父的照片上,除了能够看到一坨黄黄的尿迹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很显然,那一坨尿迹是昨天晚上那场闹剧中,某个不良之人的所为。
那人这么做,或许是率性而为,也不排除他有着视中**方所有精英为草芥的豪情壮志。
可他这种行为看在司徒振华的眼里,司徒振华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奇耻大辱!
自1922年司徒英去世,杨宇霆这位曾经的老叔,就成了司徒振华的义父,对他视如己出,更承担了所有父亲的责任。
在司徒振华的心中,他与杨宇霆之间不只是恩情,更多的是亲人间无法割舍的牵绊。
司徒振华一直都记得,义父送他上船前曾对他说过这样一段话:
“吾儿振华,束发之年即有远渡日本求学之宏志,为父甚慰。吾儿生性洒脱,重大义而轻生死,为父喜之亦忧之。临别前,为父送你一段寒山拾得问对录的赠言,望吾儿时刻牢记于心……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司徒振华明白义父对自己说这段话的良苦用心。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牢记着义父的这句话,有时候受了些小委屈,也都是一笑而过。
即使是川岛当众打他耳光羞辱他,他也能及时控制住内心的愤怒,小以惩戒后便不再追究,更是阻止一雄对其痛下杀手。
可在今天,司徒振华心中那团熄灭了数年的火焰,又一次燃烧了起来。
司徒振走到墙角处,轻轻的将满是尿迹的相框拾起,抖了抖上面破碎的玻璃,又用手擦了擦。然后抱着相框,毅然的走出了宿舍。
在那一天,陆士的操场上多了一个男人,他把军服整齐的放在一旁,只穿着一条白色短裤,**着胸膛坐在哪里。
在男人的身后竖着一杆白色旌旗,旗子上用黑色的颜料写着六个字:士可杀,不可辱!
男人身前插着一把切腹用的短刀,左侧立着一只尿迹斑斑的相框,右侧是一张用血写下的战书:
今吾父于贵国受辱,为人子者,若不为父守荣,亦无颜苟容于世。久闻贵国乃武士之邦,辱吾父者,若尚存武士之大义,与吾一战可否?
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司徒振华。
他如此做的用意,是要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
昨天的事儿老子很火大!你们日本人不是推崇武士道吗?那咱们就以武士捍卫名誉的方式解决,公开决斗!切腹的刀就在这,不是你用,就是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