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记起半年前他们在瓦官寺的再见,云舒还是被贬他乡的小世子,前途渺茫,任他拿捏。
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他就顺利承袭了云王爵位,现在,还是手握重兵的辅国将军,成为能搅动大靖朝政的重臣!
他觉得,当年云舒所谓的被迫离京,不过是他韬光养晦的借口,只要他不想,别人如何能勉强。
云舒入夜才回到王府,一进门,院子里便是呼啦啦一阵行礼声,众人齐呼:“末将参见郡王!”
是骁骑卫的各府将,云舒缓步走过他们,这样的场景,十七年前有过,王府缟素,众人肃立,落雪飘飘,天地同悲。
众将皆绾黑纱,送别和他们出生入死的云蔚,云家的顶梁柱塌了,云翦牵着三岁的云舒走在灵杦前面,云舒当然不记得他们的神情,可是也体会到了危如累卵的恐惧。
而七年前,云舒却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人再牵着她了,因为那个人躺在了楠木棺材里,众人漠然无言,注视着她,瘦弱的云舒一身雪白孝衣,越过众将士。
这道高墙外,皇家视云氏一族为眼中钉,世家时刻想着取而代之,就连云家人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子,也猜疑丛生,那个显赫大靖的云王府,还有吗?
云舒只说了一句话:“从今往后,我云舒在,王府就在!”
她隐入御学,对皇帝给云家军安插人马袖手旁观,对楮氏崛起毫不关心,云家军变成了骁骑卫,追随云家的将领被各个击破,云家的势力被分而食之。
而她呢,斗鸡走马,流连风月,笙歌燕舞才是云府世子的常态,云家的神话,似乎终结在了她的手里。
胸中有沟壑,只不过不得不对时局妥协。
她在等一个时机,好在,没多久就让她等到了,三年前,先帝驾崩,蛰伏多年,是收网的时候了。
珲王乱冲击朝政,世家忙于和楮氏夺权,没人注意到她,云家军散落到各处的将领,被她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形成滴水不漏的铁桶,为免猜疑,她离开了平都,却依旧掌握着朝局的动态和云家军的重建,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势不可挡。
厚积才能薄发,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
程琮老泪纵横,老王爷,先王,云家憋屈了二十几年,苟延残喘,终于等到世子掌权的这一天了。
“侯爷,云王的身世并无不妥,当年云家对王妃和世子的一切都保护得很好,我们查不到什么。”
楮铭立在窗前,看园子里枯萎的芭蕉叶上渐渐落满雪花,从轻盈到湮灭,不过一瞬,没有理会背后半跪的探子。
少倾才传来冷淡的声音:“那就继续查。“
没有人能做得天衣无缝,他越是表现得这么完美,就越是在掩盖什么。
云舒,他身上太多谜题,每当想放过他的时候,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只是云家的顶梁柱,也不该只是这样一个人,总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刻意的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