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奶娘给云舒沐浴,她坐在木桶里,长发披散在单薄瘦削的肩上,身边氤氲着水汽,将她苍白的脸也熏得红润,瓷白的玉骨闪着粉红的光,在花瓣里若隐若现。
云舒其实是不喜欢别人伺候的,凡事亲力亲为,但是奶娘总是喜欢这样。
王氏用木梳细细的给云舒梳理她的一头长发,眉目含笑,云舒自小就是她贴身打理的,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越长大,越发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她也曾幻想过,这样的美人,若是生在玲珑锦绣堆里,珠玉宝钗,环佩璎珞的将养着,该是怎样的倾城绝色,只怕是比当年名动京城的王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出众的美人,平都那些贵女们又怎及她半分,只是她性子冷淡,每日还得殚精竭虑,王氏心疼得不得了,连带着也怨恨老王爷。
云舒看着铜镜里这样披发的自己,这是她完全女态的样子,眉目如画,冰肌玉骨,平日里要装纨绔,端威仪,这样的自己,竟觉得有些陌生。
今天楮铭对她说那样的话,除了震惊,就是悲哀,如果自己只是普通的王府贵女,被楮铭这样的人喜爱,只怕是真的金玉良缘,皆大欢喜,可惜她不是,这样的感情,对她来说是灭顶之灾,是半点不能沾染的。
所以她才会怀疑,楮铭是要对王府有所动作了,对她的身份有怀疑了,他这样,无非是对自己的试探,这样的关头,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闭上眼叹了口气,这日子真累。
这日云舒在书房看各地传来的信件,程伯带了赵琅来,他行了礼,也不多客套:“不瞒郡王,仲卿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云舒想了想,才道:“你是为了王婳?”
云舒很奇怪,赵琅这个人与云家并无交际,他也是京中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可是偏偏这样骄贵的一个人,却喜欢王婳这么多年,还搞得平都人尽皆知,云舒以为,他不过图一时新鲜,却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如此执着。
“嗯,不怕王爷笑话,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是想一辈子守着婳婳,仲卿知道郡王也是性情中人,望郡王能成全。”
“可这是你们的事,本王有心也无力。”王婳的性格云舒是知道的,骄傲得不得了,让她像其他女人一样,委屈求全的讨好长公主,或者成为高门宗妇,去弄那些勾心斗角,宅门内斗,恐怕不太可能。
“婳婳昨天对我说,王爷派她去夔州,我知道这是只她的借口,可是我不能阻止她走,她这一走,恐怕我们此生都会错过了,所以,仲卿想对王爷提个不情之请。”他站起来对云舒拱手行礼。
“我想到骁骑卫做郡王的参军。”
云舒见他神色认真,想必深思熟虑,只是有些意外。
“从前途光明的中书侍郎到我门下做个参军?”云舒眯了眯眼,显然是觉得这种自毁前途的事,不是该他能做得出来的,在大靖,参军甚至不是朝廷属官,只是将领或者高官的幕僚。
“仲卿知道,郡王为朝政有许多考量,但是我可以保证,进骁骑卫只是为了婳婳,没有安插人手的心思,郡王大可放心。”毕竟一直以来,长公主都与王府不怎么对付的。
云舒笑了一下,给他倒茶,“没有,犯不着你这样一个人才来安插,本王只是想不通,你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郡王身居高位,志谋远大,自然不能体会我等俗人的心思,无所谓舍不舍得,只看怎么选而已。”
他这种人,权势的得失反而不是难事了。
“好吧,本王会下令让王婳留下来,至于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她这辈子遇到你这样一个人,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不幸。”
赵琅十分高兴,临出门前,他还回头行了礼:“现在郡王还不能体会,以后是当局者,恐怕就不会笑话下官了。”
云舒笑了笑,当局者?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