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蓝衣回到客栈,想着自己数月奔波在外,如今终于可以回国,心里也是一松,“苑苑,那个孩子如何了?”
“还是那样,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侍女苑苑答完,又小声说道,“姑姑,咱们已经照顾他一路,难道真要将他带回去?”
“知道了,我先过去看看。”
她带着糕点和伤药来到一间靠北的屋子,屋里堆满了各国馈赠的礼物,只容得下一张床榻的位置,她刚刚坐下,就听见男孩嘴里依稀叫着,“阿姐,阿姐。”
惠蓝衣今年四十有五,已经侍奉过两任女皇,所有人见着她,都会尊称一声姑姑。
只有他,第一回见着自己,竟然称了一声,阿姐。
当时她就觉得心里一软,这个称呼,自己已有三十多年没有听到,感觉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因为自己的弟弟早就已经不在了。
惠蓝衣见他醒了,取出药丸喂他吃下,又拿过一盒膏药,“我要给你换药,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男孩的声音极弱,“多谢阿姐。”
惠蓝衣屏息凝神,尽量不过度触碰他已经溃烂的肌肤,可他的伤口几乎都在胸腹,哪怕只是极轻的动作,也会让他痛入骨髓。上完药后,男孩的内衫几乎被冷汗浸透,却一声未吭。
惠蓝衣希望能说些让他高兴的话,指了指手中的药罐,“你听说过圣莲教么?这药可是圣莲教主亲赐,能够蚀腐生肌,用不了几日,你的伤口就能结痂愈合,到时候就可以下地了。”
男孩听着听着,身体忽然开始发抖,惠蓝衣着急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阿姐,”男孩摇头,眼泪却淌了下来,“你是不是,也要赶我走,你是不是也讨厌我?”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惠蓝衣替他抹去眼泪,语气中又多了几分怜惜,“我只想让你快点好起来,这样你才能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我用不着打算,阿姐,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不要扔下我,”他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惠蓝衣,好似她是那最后一点希望。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惠蓝衣将他冰凉的小手放进被褥,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说完之后又补充道,“东女国素来以女为尊,男子无法入朝为官,只能充为粗役,你若跟我回去,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已经想好了,阿姐,”男孩没有半丝犹豫,“我愿意跟你回东女国,就算一辈子当个粗役,我也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