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衍五年,皇城凤和宫,偏殿。
“娘娘,”镜缘碎步绕过屏风,以手腕勾起了床幔,榻上的人绰约看不真切面容,镜缘便秉近了灯火。
这卧着的着实是一位佳人。
床幔勾起,镜缘手中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映照着她的脸庞。这张脸孔虽不令人惊艳,但五官分明,面容极为干净,小扇般的睫微微颤动着,带起一双水柔杏眼,是她适才悠悠转醒。只见其眸中氤氲,敛了淡褐色的瞳,昏暗忽闪的烛火正跳跃其中。
”娘娘,皇后娘娘派人吩咐奴婢明日早些唤您起来。“
见榻上的人不语,镜缘垂下眼帘,继道:“娘娘,皇上允了秋婉在迁居凤和宫养胎。”是细声低语道。
陆芙鸳有些不明所以,也懒得回,自顾从绒被中撑起身子。她素手绕过右耳将秀发尽数挽在左肩,一只手慢慢撑起,靠坐在了榻沿。
刹那间,三千青丝垂落,似乌黑的丝滑绸缎将她曼妙曲线朦胧间勾勒而出。陆芙鸳揉了揉眉心,又顺着眉头轻滑到眉尾,那细长的眉如远黛,只是现下微蹙着,煞了风景。
床幔绕起,偶有凉风吹入床榻,在她眼边游走,逗得她眸子酸涩,鼻尖也稍稍泛红。
“吩咐了你寒夜关窗,入室敛屏,怎就是不记得?”
镜缘正等着她问个所以,点着床边的榻灯,闻言身子一僵,赶忙福下:“娘娘恕罪,奴婢一时心急,忘了娘娘叮嘱。“
“秋婉在暂迁,你来唤我做什么?”陆芙鸳挥挥手,微微颔首,示意让她起来。她的声音细柔动听,可惜低回婉转间,却聆不出一丝感情。
“皇后娘娘念您如今囚在这凤和宫偏殿不见天日,茶饭不思又身子抱恙,昨日趁着秋婉在诞宴向皇上提了解您软禁。”
镜缘方语毕,陆芙鸳随着其言尾声轻吸了口凉气:“这般好的日子,姐姐真不怕惹墨衍动怒。”如是能让他胸闷熊火,气急攻心便再好不过了。
奈何他是个凉薄人,大喜大怒不积心更不形于色。
陆芙鸳莫名笑了,笑得镜缘心中直颤,一忧浮上眉梢,心间万般思索着,该如何道下去才好。
良晌,镜缘将随身携的暖壶双手奉上,递给了陆芙鸳,又道:”娘娘不必忧心,皇上昨日心情好着,皇后娘娘才敢出此言。”
她的话落入陆芙鸳耳边就是过了左耳出右耳,完全作聋。只闻陆芙鸳自顾道:“你有心了。”自从她染了风寒,这些日子镜缘总会为她携两个小暖壶,稍冷了接过滚水,温度合适了,换着给她暖手暖腹。
“娘娘不好奇皇上允,还是不允吗?“从开始娘娘就该问,这人囚在冷殿度日如年,早些能出去是天大的喜事,可她仿佛漫不关心一般。瞧她的样子,若是神志上也生了病,可真是该早些出去。
暖壶外包了小锦囊,那是镜缘怕她烫着手围的。素白锦囊正绣着一朵正艳的芍药花,侧,则是几片翠绿新叶。陆芙鸳心数着,绣有有几片翠叶。
当然不好奇啊。
但陆芙鸳稍稍一瞥,人家小手略不安分地扯着衣料边角,真真是在等着她问。陆芙鸳扯扯唇角,于心不忍,慈悲在怀般抬头看她,唇瓣微启:”嗯。“
“皇上自然是允了,明日皇上摆驾亲自送秋婉在来凤和宫,皇后娘娘吩咐娘娘一起去迎,趁着喜头娘娘再提,待皇上下了口谕,咱们娘娘就算解禁了。”见她终于上了心,镜缘点着小烛,眉眼间掩不住的欢喜,话里都透着轻快。
但转念想着这等事还要附着人诞辰、迁局才敢小提,皇后娘娘试险为这曼妃,如若皇上不是因为秋婉在龙颜舒悦,按皇上那般性子,不知要受哪般罚。
镜缘担心着自家主子,更想早些出冷殿贴身伺候她。可曼妃的两个大宫女被发去了浣衣坊,皇后娘娘念曼妃孤身,偏要将她送来,主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