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芙鸳抬眼,才发现她早捧着那汤,对墨衍是问长问短,体贴入微。
对着墨衍这般淡漠的人也能千言万说起来,陆芙鸳瞧着她,打心底里佩服。
以往平日里自己伴驾,就是在寂然静默里言了一句,墨衍无应,也得思索自己是不是言多了。
说得多了,手脚也跟着动起来,李兰蕊一会儿拿绒扇掩面,一会儿扬起那扇指了指碗中随她动作浮沉的莲子,眼见着墨衍终于接过玉碗,她又是高兴地盯着他浅抿汤水,手上竟是无意拿着扇自顾扇了扇,带起一阵微风,悠悠从她这一侧——吹去了陆芙鸳那边。
“阿嚏——”
忽有一丝花香在呼吸间悄然钻入陆芙鸳鼻腔,惹得鼻尖愈来愈痒,陆芙鸳忙掩面,还真是蕴了喷嚏。
只是好在墨衍背着她喝汤,李兰蕊是痴笑着全神盯了墨衍,没人注意她。
方平息些,又来了几阵淡淡花香,闻着——倒像那日在熠行宫闻过的香气。
陆芙鸳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胸腔也莫名有些痒,渐渐地,开始有些闷...
百褶甘蓝。
脑中出现了四个字,又清晰的映在眼前。
到底是哪里来的香气!?
她殊不知,白树惠那睡凤眼一直往龙案这侧扫了又扫,将她的反常尽数收入眼底。
果然。
前些日子在熠行宫,她就注意到陆芙鸳有些不对劲...
本就是侍弄过花草的,陆芙鸳这打了喷嚏又呼吸急促,叫她想起潜邸时花房来过一个新奴婢。
一同培花侍弄时,她闻过花香,前几刻时辰还好,但过了几炷香,就一直打着喷嚏,面色也随着潮红起来。最后便扑躺在地上直喊胸闷,姑姑来了,喊人将她拖走,还愤愤念叨着花粉过敏来什么花房干活。
白树惠悄然又偷了一眼,只见陆芙鸳面上有潮红隐现,正在细细弥漫开来。
而白树惠的反应,只是低垂回了头,静默站在原处,唇角无声地勾起了弧度。
自熠行宫过后,李兰蕊这段时日一直怪着她,更是时时拿她撒气。
若按此出计,方能平息一阵。
想着,她更是悄然看了一眼李兰蕊手上那把绒扇,脑中响起李兰蕊略显得意的声线:
“可是用的几斤花叶才提炼得精华,淬在扇面那花绣、叶绿上,还有还有,你看那蕊,可是凝了真粉的。”
方得此扇,李兰蕊是炫耀着说了又说,但她并不知道扇面上绣的是什么花儿,只是念着是御赐之物,皇上可是用了心赐给她的。
但,那是百褶甘蓝,四季开花,但为数极少。
而花语,是忍性,敛之。
皇上赠李兰蕊此扇,该方为此意。
奈何李兰蕊根本不知道,更是无心往究竟何意那边想,捧了扇子,是爱不释手。
识得此花之人极少,自然更鲜少有人懂得它的花语。
但这花儿,她怎会忘记呢?
潜邸时,忽来一批送入花房,说是珍贵品样,众花婢间,姑姑可是叫她白树惠亲自侍弄的。
姑姑喃喃说——忍性,敛之。
却还偏过头,讪讪笑着,恨自己不胜文语,问她是何意思。
培侍好了,姑姑叫她捧去潜邸书房,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