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挂着一轮孤月，月晖照耀不到的阴影有一处建筑排列整齐的园区。园区内有四栋主楼，分列成菱形状，四栋楼的中间有一块庭院，中间是一条东西向的人工河。从空中俯瞰的话机构的园区和其标志是一模一样的。但是这些，坐在落地窗前的少年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夜已深，四栋高耸的主楼零星亮着几盏通明的灯火，映在庭院的河里，如银河一般闪耀。落地窗前的少年看着窗外宁静的夜景，自己的脸映在玻璃上，仿佛另一个自己站在玻璃的另一边。他从没有离开过这栋楼，虽然能看到外面的景色，能看到庭院里的树四季变换，看到风势随着季节变换，但春天的微风是如何带着些寒意，夏天又是怎样蒸烤一般火热，秋天如何飒爽，冬天又是怎么刺骨寒冷，他从没体验过。房间里虽然亮着灯，但唯有这一盏是不会映在人工河里的，这个房间就连窗户都是由特殊材质制作的，从外面看来这不过是这栋楼的地基，根本看不到窗户内的房间构造。

因为少年和其他人不同，他不能算是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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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楼是机构的实验楼，从很久之前起就有很多能力者在这里成长，后来有过一次大规模的反抗事件，大部分能力者都逃出去了，而剩下没能逃走的则被看押的更紧。虽然如此，随着技术日新月异的更替，很多事情已不需要依靠人来做，只需对相应的机械下达指令即可。于是这栋门禁森严的楼，到了晚上除了个别几个安保人员，也没有其他人了。

少年安静地坐在窗前看着书，身后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床，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几本书，和几本横线本和零星滚在一旁的几根铅笔。窗边有一条很厚实的地毯，地毯上放了几摞书，大多是世界各国的风土人文和古今各地的游记，雪白的墙壁上，有一幅巨大且详细的世界地图，上面贴满了许许多多的便签，记录满了少年内心的愿望。

少年一手托着书，一手在一个很厚的本子上记录自己看到的有意思的事，字写到一半手指突然顿住。少年的目光定格在刚刚看到的字句间，一刻钟后又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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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归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机构的实验楼里，这里有大大小小的实验室，也有形容各色的实验人员。他不想记得自己是如何到机构来的，但上天赋予他的能力却让他什么都能够知道。正因如此，所以他更加依赖自己的能力，毕竟他没有了能力，就什么都不是了。但偶尔独自一人时他也想过，如果他当年勇敢一点，也许就跟着少商和吴若一起逃走了。

石归8岁认识白少商，那个时候白少商18岁，那天他在实验室的走廊里看到一侧训练室里的白少商和其他几个人一同在教官的监视下训练体能和体术还有对能力的使用。尚还是少年的白少商没有任何预兆的腾空跃起，一阵强大的威压倾泻而出，即便是隔着玻璃他也能感受的到。紧接着，头疼接踵而至，接连不断的画面在脑海中跳动像跑马灯一样。他再清醒过来时躺在实验室的试验台上，胸口和手脚贴满了检测仪器冷冰冰的接收器。那是他第一次接收到一个特定的人的事迹。

石归告诉了实验室的人自己所见到的场景，听到他们口罩下隐忍的嗤笑声，委屈地留下了眼泪。他们总是要求石归告诉他们自己的所见所闻，但多数却不相信，不仅不相信还总是让他在实验室中接受检查，一遍一遍，每日每月，年复一年。久而久之，后来石归不再多言。

他的文化课和其他能力者不是一起上的，他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和其他能力者一起的。甚至石归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每每经过训练室看到那些比他大很多的人训练或是对抗他总是驻足停留透过玻璃窗看他们。

他见过少年时期的周隐和玄执明两人交手，一个意气风发，一个经验老到，两人打起来毫不顾及观战的其他人，虽然他记忆里周隐从没赢过，但每每打完玄执明都会满脸担忧地关心周隐伤的是否重。白少商在一旁看着连连摇头，场下会时不时地给周隐支招，但周隐毕竟还是年轻，白少商不能一直在一旁提点他，而玄执明也会根据周隐的出招转变自己的进攻和防守。看到这些后石归无比羡慕周隐，他总是神采飞扬，明明身陷牢笼却浑然不以为意只过好每一天。

偶尔石归还见过另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看似和周隐年岁相仿但却沉稳许多。他每次站在玻璃窗前看训练室内的少年们训练时眼里多少都会透出一点艳羡，唯有此时石归才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少年气息。

“吴若，你的课上完了？”有一次带着自己的实验人员看到吴若站在窗前开口询问，少年吴若回过头默然点点头。眼睛从实验人员的身上转到自己身上，眼神相交的一瞬间石归觉得他眸色深沉如潭水，深不见底，看不见一丝波澜。“上完课就回宿舍做功课。”吴若垂下眼，又瞥了一眼训练室内的人，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吴若那时高出自己一个头，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自己微微仰头看着他渐渐长开的下颌线透出一丝落寞，石归觉得他非常理解吴若的这点寂寞和唯有自己和别人不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