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寒冬，初雪下过，再过一个月就是燕历二十五年的新年，大燕建国已有二十五载。

一行百骑向着帝都呼啸而至，寒光照铁衣，引来路人观望，为首的年轻小将，立马城门下。

“十年了，我唐念奴又回来啦。”

唐念奴，大燕王侯唐国忠的独子，十年前被亲爹赶出家门，放养在塞北边疆，如果不是唐念奴的成年礼不能再拖了，唐老爷子不会放他回来。

唐府大开中门，迎接归来的世子，硕大的门庭却是冷清，一个白发老翁，三五仆人随从。马蹄声停，皮肤黑黄的世子下马庭前，老翁赶忙上前牵马。

“奴儿，回来啦。”

“嗯。”

“十年了，心里还恨爹啊，爹也不去指望你能原谅我，等你成年礼过完，爹就不管你了。”

“嗯。”

世子身后的百余兵骑下马鞠躬，即使甲胄在身也要向身体褴褛的老翁致敬，是他一人一枪开拓出大半国土，荡平了混乱的江湖，大燕开国十虎臣只他一人封王。就是这个戎马一身，血洗天下的刽子手，正卑躬屈膝地迎接归来的世子，让外人看见定是惊掉一地大牙。

唐念奴径直走进王府，不想理会某个人。十年前，当他下令赐死娘亲，将自己放逐到极寒塞北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认他，就是他自裁在自己脚下都不会原谅。

唐念奴的小院处处莺莺燕燕，全是身姿上好的丫鬟，一个个玉面白净惹人疼爱。唐念奴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准备吃午饭。

十个娇柔的丫鬟，每一个人都端着菜肴站在一旁，先是拿起银针在菜中探查，见银针没有变黑，十个丫鬟每个人都拿起筷子吃上一口，要确保每一道菜都无毒。

一盏茶的功夫，十位丫鬟完好如初，偷偷舒了一口气，谨慎地伺候世子用食。

唐念奴十年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锦衣玉食的生活突至反而不习惯。吃着丫鬟们递来的美味，唐念奴却食之无味，十年边塞苦寒日，毳毛饮血事如常，珍珠白肉和野菜糙米都不过是饱腹而已。

唐念奴张口咬下一个丸子，看着递食的丫鬟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显露一丝慌张，闭口不语。

“把你口中的丸子吐出来吧。”

丫鬟听见唐念奴的话，面色绝望，张开红唇玉齿，一枚丸子掉落在地上，沾满灰尘。任务失败，丫鬟一脸死志，抽住袖中的短匕，捅向心窝。

叮，短匕没有刺入胸口，一柄长剑挡在面前，唐念奴挥手夺过短匕置于地上，面露微笑。

“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如花似玉的年纪，哪能忍心杀了你。从今以后，你就待在小院里，一辈子都不要出去了，我活着一天就保你一天不死，你要是敢自尽，我一定杀尽你全家上下为你陪葬，不信你就捡起匕首试一试。”

貌美的丫鬟，眼神中夹杂着恐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罢了，最是无情，不杀人却诛心。

“世子，可怜我，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可以交代一切，白娟但求一死。”

唐念奴拾起地上的丸子：“你连死都不怕，就那么不愿意待在我身边，可是你越是要死我就偏不让你死，每天看着我想必睡觉做梦也是噩梦。”

一众丫鬟面色不变，只是有些可怜地看着白娟。

窗外，唐国忠佝偻着身躯，默默地看着屋里的一切，转身离去，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然后对着身旁的阴暗处说道：“把所有的厨子和送饭的仆人杀了，扔进汴河喂鱼。”

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王府里所有的厨子都会被刺死，扔进汴河喂鱼，尸骨无存。

唐念奴怀里抱着软玉，听着小曲，大把大把的钱赏给跳舞的姑娘们，一分钱一分货，不亏。娘亲在时，常抱着自己正告。

不要欠别人的，世上最难还的就是恩情，更不要欠女人的，你想还都还不清。奴儿，你生就是一副白狐面，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姑娘，娘怕你还不完恩情啊，所以娘告诉你，要真是还不清，你就不要还了，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儿。

“娘亲，可能你没有想到，如今我都要成年了，也没有去祸害一个姑娘，也没能娶一个回家，你要怪就怪他，是他把我赶到边塞十年，白白让多少巧女苦等了十年。”

唐念奴看着窗外下起的小雪，心中念叨着塞外此时应该冰封三尺了，自己是回到了温柔乡，边塞的那些弟兄却是衣衫单薄，枕戈坐甲，哪里能体会到一丝女人味。不过你们放心，朝廷缺欠你们吃的穿的，我都给你们吃回来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