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奴迈着老爷步,来到桌前,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宇文兄,你这牌坊我看上了,卖于小弟如何?”
“哼,就怕汝出不起价钱。”
“哈哈哈,一个鸡窝值几钱?当朝儒士皆喜用铜钱十枚评判天下娇女,这同乐楼中也就虞大家值三五铜钱,连卖代送,我付你一两银子如何?”
京都最繁华的享乐地,在唐念奴口中成了一文不值的鸡窝,宇文泓恼怒不已。“唐念奴,你真当京都无人治得了你,逼迫王朝太子强买强卖,谁给你的胆子,你唐家想造反吗?”
“你说我唐家造反,这话若是传到叔父耳中,你的太子之位到头了。当朝三公,诸位王侯有哪个曾妄言我唐家造反,也不回去问问你宇文家的王朝怎么得来的。”
“唐念奴,你究竟意欲何为?”
“简单,一两银子,买你的鸡窝。我就当今天没有见过你。”
“好,我看在你手中的白银抢份上,卖于你。唐念奴,记住,休要笑看天下人,自有不惧你唐家之人。山不转水转,我等着你亡命的时候。”
宇文泓扔下一份房赁,掷袖离开。男儿报仇十年不晚,谁笑到最后谁笑的最好。
虞大家怯生生地看着唐念奴,当今天下,能把太子逼到这步田地,眼前这位当真无法无天。一两银子买来价值万斤的同乐楼,转眼成了自己的主子,官姬又如何,名满京都又如何,不过是转手之间的货物。
唐念奴喝着小酒,吩咐老妈子:“封楼送客。把所有的姑娘都叫来。”
老妈子唯唯诺诺的离去,不敢违背,人家现在是真正的主子了。满堂宾客正在兴头,却被轰出门外,招致一片不满之声。
“滚。”
随着一声大喝,一杆白银抢从天而降,插在同乐楼门前,枪柄抖动,嗡嗡作响。
“从今往后,同乐楼闭门谢客,都滚回去。食大燕俸禄,不为万民之事,何异于白眼豺狼,实为大燕之耻。”
唐念奴推开二楼的窗格,端着酒杯看着门外一个个答复翩翩的官老爷,毫不留情面的指责。
一行人灰溜溜的离去,心中无不唾骂唐念奴,也就有一个好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不也是好色之徒。
宾客散尽,唐念奴看着数百歌姬,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递给虞大家,“给她们分了,这些钱足够她们平淡一生,从今以后,再也不是大燕官姬,自寻出路去吧。”
唐念奴一把火烧掉数百张契约,还所有官姬自有身,从此江湖之大各自天涯。
华灯落幕,同乐楼人财散尽,这些姑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得到自由之身,她们或是贫苦人家卖进来的,或是收养的孤寡,或是强买强卖进来的,一夜自由身,天涯任己游。一个个感恩戴德的收拾家当,脱身红尘地,能做一个平常人家,谁会在这里挂首卖面。
在清晨到来的黑暗中,一簇火光点亮漆黑的夜空,熊熊大火蔓延整个同乐楼,这座大燕立国便建立,专为官宦享乐的红尘地,一点点被大火吞噬。
琵琶弦断琴两半,钟鼓馔玉难相闻。朱红翠玉化为尘,从此再无丝竹声。
阳光洒下的第一片光辉,拉长一人一马的影子,唐念奴牵着宝马踏春雪,背上插着一杆白银抢,向着远方的苍茫,孤身离去。在他的身后,雄伟的城池正在睡眠中醒来,繁华依旧,忙碌依旧。
每一个人都是红尘过客,光阴百年,谁人不再苦海争渡争渡,彼岸在何方,心安之处便是田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