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河在这里被努鲁儿虎山和松岭夹峙,河面狭窄,水流又深又急,河面上一座大石桥直通河东,是渡河唯一的一座石桥。从位置说,大凌河城东北不到二百里,便是后金重镇沈阳;往东南二百多里,是蒙古的插汉部落,因此,大凌河城恰恰在大明、后金、鞑靼三国的交合地带,自然成为大明在辽东的屏障与根基。
大凌河城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城堡,但却是卡在咽喉之地的一道门户!
大凌河城在手,向西可攻后金,向东可袭蒙古。
“大凌河城,是悬在后金头上的一把利剑。”马虎说道。
“也是插汉部落的眼中钉!”宋应星说道。
杨乐没有说话,默默的将目光转向大凌河西岸的后金营寨,心中不禁赞叹皇太极的老辣。皇太极自然不会把全部大军都驻扎在大凌河城外,那里只是他的后援基地。他把五万金军分成三波,分别驻扎在大河西岸的三个山头上。这三个山头,东距大河五六十里,西距大山也是五六十里,在两河的中间地带形成一个天然的“品”字形,互为犄角之势。
中央山头上一面大纛旗迎风招展,显然便是皇太极的中军大营。北面前出的山头上,隐隐有战马嘶鸣,应当是后金的骑兵。南面前出的山头营寨前,隐隐可见鹿角壕沟,显然是蒙古的步兵。三座山头各自相隔二三里,中间各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四面小山地势都很低缓,后金营寨完全是居高临下,既可迅速展开,又可快速回拢。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片易守难攻的营地。
“你们说,后金的粮草辎重藏在何处?”杨乐没有回头,笑着问道。
马虎扫视四周,指着前方远处的一处山谷道“当在大河西岸的那片山沟里。杨国公请看,那条路伸到山下就没了。”
“我看也是。那座山处在中间位置,两边均可救急。”宋应星在军中待久了,很多军事理论也渐渐掌握了。
杨乐微微点头,回头吩咐道“马虎,立即命行军司马,寻找几个当地农民,请到中军。走,我等回帐。”
回到中军大帐,卫士立即给杨乐拿来新军的战饭,一块很咸的晒干牛肉,一块香酥的干大饼,一大碗野菜汤。这些便是士兵的行军饭菜,新军的粮草辎重看起来要比别的军队简单。非但每人携带五斤干肉、五斤干饼算做三天军粮,而且辎重队伍也不运谷麦生粮,骡马大队驮运的全部是做好的干饼、干肉和马料。大军歇息,从来不用埋锅造饭,但有饮水便成。如果是兼程疾进,士兵们就边走边吃。
所以,新军的辎重后军从来没有牛车挑夫,非常精悍且行动迅速,几乎从来都是与大军同步前进。
主力大军中也没有专门的炊兵,全部是作战兵士。只有在扎营休战的时间里,士兵们才采来野菜,埋锅煮汤。杨乐很喜欢这种简单生活,真正是与士兵们一模一样,竟觉得比官署宫廷还酣畅了许多。
杨乐刚刚用过战饭,马虎就带来了三位老人。
马虎一说这位便是大明的国公爷,老人们就一齐拜倒,唏嘘流泪的哭诉起来。
明朝占领大凌河城已经十几年了。袁承焕蓟辽的时候,还把这里精心治理。但自从皇太极奇袭京城之后,袁崇焕被下狱,很多官员认为,山海关以外的辽东土地可以放弃,这样可以大大减少辽东的经费开支。
因此,数万明军后撤到山海关等边关重镇防御,而驻扎在大凌河城里的明军仅仅只剩下了祖大寿的一万人马。也就是说,辽东外面的城池已经不再被朝廷重视,完全成了弃之可惜、用之无味的“鸡肋”!
“我等三人,是辽东本地人,被几位军爷找来,在这里,我等请杨国公重新收复辽东!”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叩头不止。
杨乐连忙扶起老人,连连感慨叹息“丢土遗民,朝廷之责,农民受苦了!辽东农民饱受战争沦丧之苦,我代皇上向辽东父老赔罪了。”说罢,便是深深三躬。
老人们大出所料,一阵激动,竟一齐伏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马虎、宋应星也是唏嘘不止,连忙将老人们扶起入座,吩咐拿来战饭菜汤让老人们充饥。
一个老人看到杨乐身前刚刚用过的陶瓷大碗,惊讶道“新军的战饭如此简单吗?杨国公也用如此战饭吗?”
马虎笑道“老人家,杨国公不愿意例外,和士兵们吃的一模一样,有时比士兵吃得还简朴呢。”
老人拭泪感慨“几年前,我也是辽东骑士呢。国公如此,大明有望啊!收复辽东恐怕也是迟早的事儿!……”
“老人家,你曾经当过骑士吗?”杨乐目光闪亮。
老人点头道“宁远之战,我身负重伤,被埋在死尸堆里了。夜里爬出来,爬到天亮,却不想迷失了方向。要不是这两个老哥哥上山采药,早没我了……”
“以后你便和两位老人家,一直在山里采药吗?”杨乐和三位老人聊了起来。
老人点点头,道“两位老哥哥救的我,他们还懂点儿医道呢。”
“老人家,你等对这一带山地很熟悉么?”
“那是相当的熟悉!大路小路,人道兽道,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老人慨然回答。
“后金扎营的三座山,也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