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先前已经任命洪承畴和孙传庭一起全力剿贼,近来捷报频传,接下来能否一鼓作气荡平贼寇?你能不能给朕一个准话儿。”
“据洪承畴、孙传庭两臣所奏,李自成所纠合的各股贼寇,形似散沙,有的被击溃,有的被歼灭,有的借机投降,所余仅仅十骑逃脱。目前大军猛追不放,四面堵截,务求捉拿贼首。闯贼欲往河南,入湖广,奔四川,均不可能,不得不从商洛山中向北逃窜。洪承畴已在商洛山周围布置重兵,设伏以待,臣认为不久便有捷报到京。”
皇上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随即稍微提高声音道:“爱卿站着说话劳累,请坐吧。”
杨嗣昌的脸上立即涌起一片潮红,能和皇上面对面坐下一起聊天,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他赶紧叩头谢恩,然后起身,同时有两个太监闻声进来,在皇帝的斜对面替他放了一把较矮的檀木椅子。
他刚坐下去,皇帝又叫“赐茶”,他又站起来再一次躬身谢恩。
崇祯的精神振作起来,刚才的困倦都没有了。他从宫女手中接过来一杯热茶,喝了一口,用庄严而有信心的声调说道:“此次如果能够荡平贼寇,爱卿的“四正六隅、网张十面”的计策居功至伟!”
杨嗣昌听皇上夸赞自己,赶紧躬身说道:“这是托皇上的洪福,下面的将士们也肯用命,微臣不才,唯恐辜负了皇上的宠信,所以一直不敢懈怠;自任兵部尚书一来,内地流贼迟迟未灭,边疆鞑虏犯镜,直逼京师,致使皇上午夜忧勤,寝食难安,这都是臣的罪过啊!”
“朕不怪你,卿的困难,朕心里都明白,你不用多说。”
“皇上体贴下臣,臣感激涕零,唯有一心一意辅佐皇上,才能报答皇上的恩德!”
“爱卿肯为朕分担,朕心中十分高兴。你曾举荐熊文灿总理直棣、山西、河南、湖广、四川等五省军务,朕已经批准了。”
崇祯停了一停,继续说道:“高迎祥被剿灭之后,如今李自成成了心腹大患,如果能擒拿住他,其他的流贼自然容易歼灭,不足为虑。”
“皇上所言极是。李自成为闯贼高迎祥的旧部,在诸贼中最为强悍。目前只要将他荡平,其余诸贼闻风丧胆,便可不战而降。”
“根据塘报,许多流寇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就抚?他们是否真心实意?抚局是否能够实行下去?你可有什么把握?”
杨嗣昌早已料到皇上迟早会询问他这个问题,心中已有准备。他对张献忠的投降,他一开始就抱有怀疑态度,不像熊文灿那样天真地认为敌人都是真心投降,他始终认为,死人才最保险。
但是,他的“四正六隅、网张十面”的计划,并不像崇祯想的那样美好,实施起来漏洞百出,这一计划的执行依靠的是五省总督洪承畴和五省总理王家桢的配合,洪承畴已在围剿农民军的过程中颇建功勋,但王家桢被杨嗣昌认为是个庸才,不堪此任,于是杨嗣昌经密友礼部侍郎姚明恭的介绍,向崇祯帝推荐了两广总督熊文灿接替五省总理。
不过,杨嗣昌始终觉得,流寇的投降根本不可信,名义上是归顺明朝,实际是向熊文灿催索饷银,以便日后再图大计。
“皇上,臣认为,招抚虽好,但招抚之后,最好找个由头,把那些怀有异心的贼首铲除才是。”他侃侃而谈道,“在目前看来,抚局对朝廷有利,那便以抚为主。趁此时机,还可以征收兵饷,整顿将士,修整兵器,补充兵员,为将来拥有更强的力量打下基础。”
“卿所言甚是。”崇祯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以今日看来,张献忠就算非真心投降,朝廷已受益不浅,自从他提出就抚之后,李自成失去呼应,差不多陷于孤军作战的境地,而朝廷得以抽调出更多兵力交给洪承畴和孙传庭,专力对付闯贼,若非张献忠按兵不动,恐怕没有这么多的胜仗。”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但又不放心不下,继续询问道:“就怕李自成会联络别的流贼,接应他逃出陕西。”
杨嗣昌很自信地回答道:“李自成之所以敢向东面逃窜,是因为他联络了罗汝才到潼关接应他。罗汝才联合了各股流贼十余万,打算攻破潼关,迎接闯贼。但他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同床异梦,遇到孙传庭的军队一战即溃。如今罗汝才见时局不利,乞求就抚,今日再也没有其他的流贼敢去接应李自成,剿灭贼寇,臣看指日可待了!”
“倘若从此流贼湮灭,实为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所以,臣认为,目前陕西的战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可掉以轻心。”
“爱卿说的是。陕西方面如能将闯贼荡平,你就立刻命洪承畴、孙传庭率领大军前来支援京城。朕前面已有两下急诏,申明此意。爱卿可代朕再拟一道旨意,叫洪承畴等人务必一鼓作气,剿灭贼寇,不使一人漏网,留下后患。倘若有疏忽懈怠或者作战不力者,律法无情,决不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