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浑身上下都沾染着黏糊糊的牛粪,一张原本白净的小脸儿此时不忍直视,像是在牛栏里打过滚儿一样。凌安福见状忍不住“哧哧”地笑了出来,这一笑可不得了了,小丫头双脚一跺,狠狠地将手中的缰绳抛到一边,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你再惹你妹妹试试!”张氏瞪了凌安福一眼,走到小丫头前蹲身拍打着她身上的秽物,“你这是咋个了嘛,谁又欺负你了啊?”
小丫头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抹着眼泪:“娘……铁……铁栓他们欺负我……他们拿牛屎打我……”说到这里,小丫头已泣不成声。
凌安福原本带些笑意的脸色骤然转变。记忆中,他“自己”以前放牛的时候也常被铁栓他们欺负。不过在他看来,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不太过分也就没什么。
张氏一脸心疼地擦拭着小丫头脸上的秽物,满是无奈地说道:“他们欺负你,那你莫要跟他们耍嘛。那么宽的地,你把牛牵到别处放嘛。”
“我……我没有跟他们耍,是他们自己来惹我的……”小丫头倔强地哭诉道。
张氏抚弄着小丫头凌乱的头发安慰道:“好好好,行咯,多大点儿事儿嘛。莫要哭了。”
看着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妹妹,凌安福也安慰道:“好了好了,再哭的话鼻涕就要过河了。明天我去放牛,你还是去割你的猪草吧。”凌安福走到妹妹跟前,“来,哥哥给你变个戏法儿。”
听到变戏法儿,小丫头瞬间止住了抽泣,转而两眼发光、一副期待的样子。
在这个年代,是没有什么可供娱乐、消遣的,连说书先生都不会到乡下来说书,信息传播渠道少,人们的精神生活是很空虚的;甚至连想嗑瓜子打发闲暇时间都不行——因为葵花籽还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航行,没传到这片土地。
凌安福拉着小丫头走到一边儿去,正思考着该变个什么样儿的戏法,小丫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哥,你真会变戏法儿啊?!”
凌安福“腾”地一下跳到跟前的石缸上,踩着石缸边缘,双手后背,高高昂起一张小胖脸:“那是自然!”
头顶红霞,背靠大山,一阵微风吹过,衣襟飘飘。还别说,颇有一丝仙人/大师范儿。
美中不足的是,那满是破洞和污垢的粗麻布衣服实在太煞风景,还有那摇摇晃晃的小身板儿和稚气未脱的小脸蛋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披着条麻袋的断臂小叫花子,而且还饿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当然,对于6岁的小丫头而言,眼前这个哥哥似乎瞬间有了神格。
那神气的眼神,那高傲的面孔,要是搁别人见到的话……估计早一脚把他从石缸上踹下来了,妈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净装.逼。
想了半天,最终凌安福决定来个简单的。
只见他展开双臂,提起一条小短腿儿,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人使轻功一样,“砰!”地一下从石缸跃下。
为什么是砰的一下呢?
因为他摔地上了,此时他正往外吐着泥沙呢。
“哥,你没事儿吧?!”小丫头见哥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心里是担心不已。
“没…….没事儿。”凌安福双手撑着地面,一脸尴尬地爬了起来,“来,我给你变戏法儿吧。”
“变啥样儿的戏法儿啊?”小丫头并没有因为哥哥的摔倒而质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中满是期待。
凌安福一手撑着下巴故作沉思,随后兴奋地说道:“我给你变一朵很漂亮很漂亮的花儿吧!凭空变哦!”
“真的?”小丫头开始有些怀疑了,怎么可能凭空变出花儿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