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头顶的树梢望去,已见不到刺眼的阳光,只有几朵被余晖照得火红的云团,森林变得愈发的昏暗清冷,头顶不时有一两只乌鸦飞过,凄厉的叫声让人胆寒。
起伏不定的潮湿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一不小心就得滑倒,凌继武背着一只大胖猫踉跄走着,凌安福则提着一只大白兔和两只野鸡跟在后面。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了,两人也顾不得去查看先前布下的几个陷阱,直接抄了近路往家里赶。
终于,两人走出了深山老林,此时已暮色苍茫,父子顺着小道向着远处的灯火走去。
一路上偶尔能遇见几个晚归的农人,大家对于凌继武背上那只体色黑白的胖东西都表现得很好奇,但他可没闲工夫跟他们讲解自己是咋弄来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可是跟他娘说了,会早些到家,现在这天都黑了,那娘们儿估计正在家里抹眼泪呢。
凌父虽说身强体壮,干惯了体力活儿,但是背着一百多斤的东西翻山越岭,一路下来也是吃不消,他将背篓靠在路边的土坡上,捶着酸痛不已的双腿。
“你先回去吧,你娘估计在担心你哩。”看着不远处灯火摇曳的家,他知道妻子肯定是满心担忧。
“哦,那我先走了啊爹。”凌安福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稻田里蛙鸣此起彼伏,像一只庞大的乐队正在演奏交响曲,凌安福踏踏踏地从田野中的小路一闪而过,小路两旁嘈杂的声音停歇了下来。
啊!累死我了!
一口气冲到了屋檐下,凌安福喘息着粗气儿就准备去推门,却听到屋内很是嘈杂,还有女人的哭泣声。
“爹,狗子他爹说是太阳落山前一定会回来,可是现在天都黑了那么久了,人影儿都没见着……这深山老林的,要是有什么差错……”
“哎呀,弟妹啊,这黑灯瞎火的,我上哪里去找哟。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吧,不行的话我们去找里长,让他派人帮忙找。”
“老大啊,要不你现在就去里长家看看,这人怕是遇上什么意外了……”
吱呀——
有些腐朽的木门伴随着一阵干涩的摩擦声展开,凌安福刚踏进一只脚就愣住了,一家人齐齐将目光射在了他身上,大伯正一脸心烦意乱地甩着衣袖,而母亲则一手抹眼泪,一手拽着大伯衣服,妹妹凌姝美也是拽着母亲哭,老爷子坐在上位愁容满面。
张氏听到推门声后将目光转向门口,见自己儿子正傻愣愣地站在哪里呢,呆了两秒后直接冲过去捧着儿子双肩,左看右看,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你……你咋那么晚才回来……爹呢?”
两颗泪珠随着她的晃动而顺着泪痕滑落,凌安福看着眼前悲喜交集的母亲,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这个可爱而又有些泼辣的女人。
“我……我爹在后面……娘,别哭了,我们没事儿。”沉默半晌,凌安福才开口,他伸出一只小胖手,摸着母亲湿润的脸颊。
“哎呀,好好好,回来就好,老大家的,快去上菜!”凳上的老爷子高兴地叫道。
“我就说嘛,狗子他们肯定不会出啥子意外的,弟妹你这是杞人忧天啊。”一旁的凌继文也是松了口气,可算不用出去找了,这大晚上进到深山老林里面,可没那个胆量。
张氏不语,还在翻弄检查着儿子的身子,小丫头也是跑来吊着哥哥的双手,见哥哥好端端的,可算放下心来。
“呀,狗子你回来了!”小姑凌芸芸从侧屋走了进来,手里正拿着两根沾了油、湿乎乎的火把,她正准备跟二嫂张氏去山里找人呢,这见到凌安福没事儿一样回到了家里,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
“嗯,我没事儿姑,爹在后面。”凌安福见姑姑手里正拿着火把,想来是要去找寻自己。
得知二哥正在后面,凌芸芸点上一根火把就去接人了,而家里的几人不安的情绪也平复下来,凌安福刚准备讲诉今天进山的经历,父亲凌继武便大叫着推门而入。
“哎,快帮我接一下东西,这畜生好沉……”
凌继武话还未说完,就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见妻子正藏怒宿怨地瞪着自己,一时哑了言,双手撑在门框上,进也不是,出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