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天气热得连蜻蜓都只敢贴着树荫处飞了,好像怕阳光伤了它的翅膀,屋前的几颗白桦树上蝉鸣不断,让人感觉好生聒噪。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几日,前些日子凌安福带着妹妹回来,差点儿被吊在房梁上一顿狠抽。老爷子在那天被张家地主指着鼻子大骂,很是下不来台。
本以为经过那件事后会相安无事,但谁成想老爷子他们居然又张罗着去找买家。最后凌安福天天哭闹,然后张氏也是以死相逼,闹到了分家地步。
分家是老爷子乐于见到的,既然几个媳妇儿提出了,那么他也就装作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这自从地卖了以后,家里的矛盾是愈发激烈,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
还有,这地没了,总不能一大家子窝在家里守着那几担米吃吧?总归是要他们各自外出找活路的。
老爷子本就有分家想法,几个媳妇儿既然矛盾那么大,想要分家,那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凌家小门小户的,人和财产都不多,分家也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规矩。
一大家子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个个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待会儿可得好好争取一些家产。
凌家堂屋里,凌老爷子率领着一众老小祭告着祖宗,老眼湿润,声音哽咽地念着“先祖在上”之类的话语。几个叔叔依次单独去给祖宗牌位磕头,对着祖宗牌位保证一定延续下去这一脉什么的。
很快祭告仪式就完成了,接下来就开始了正式分家。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一张老脸似乎更加苍老了,他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分家文约,朗声读了出来。
其实老爷子看不懂纸上写的字,这都是他提前一天背下来的,只是拿张纸在手里会显得严肃正式一些。
前半部分是介绍家族情况的,比如祖籍那里的,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在哪里还有多少分支等等。
接着便是分家原因,为什么分家之类的。老爷子并没有说什么因为欠债啊、几个儿媳关系不好啊之类狗屁倒灶的理由,而是找了让大家出去开枝散叶、兴盛凌家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
后面就到了分家的关键时刻——分割家产。
先是房子,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原来住那里就分到那里,实际上在建成新房的那一天就已经分好了。凌安福一家还是和原来一样,一大一小两间屋子。
然后就是财产了。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沉思一阵后开口:“这个……老二、老三、老四,那剩下的两亩地和一头水牛你们就不用分了,反正分你们一点儿也没什么作用。”
“啥子?那我们一点儿地都没有可咋活呀!”四婶子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不分地、连牛都不分,跳起双脚大惊道。
凌安福看着桌上面色难堪的阿公,也有些搞不懂,这一点儿地儿都不分,不是把人往死路逼嘛。
听老爷子的意思是要把地和牛都分给老大一家。
“爹,可不能这么分啊!”一旁的张氏也是不忿道。
凌继武还在发愣,老三老四则不敢有什么怨言,毕竟到这个地步都是他们两人弄的。
老爷子也没理会两个儿媳,继续往下说着。不过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东西。
凌安福一家分到了六里外的四亩柴山,然后又分到了门口的两颗白桦树,然后是大米12斤。
这些老爷子钦定的东西分完后,老爷子拿出一个盒子让大家抓阄分剩下的东西。
抓阄很快就抓完了。
凌继武在抓阄中抓到一把葫芦水瓢,然后就没了,他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的小纸条看——为了照顾不识字的几个小兄弟,大伯凌继文贴心的在上面画了一个葫芦水瓢。
抓阄完了,老爷子开始分债务,30两债务的分配是这样的:老三承担12两,老四承担12两,老二凌继武一家承担6两,老大一家不承担任何债务。
分家到此就算完成了,以后大家也都各过各的了,饭菜也不一起吃了。
分家中最可怜的非老三莫属,作为光棍儿的他只分到靠近猪圈的柴房一间,然后就是白桦树一颗,其余的东西他都没有资格参与分割。
老四虽然也是罪不可恕,但是念在他有个婆娘还有个小女娃的份儿上,老爷子还是分给了他房屋两间,然后其它杂物若干。
最吃亏的就是凌安福一家,凌继武兢兢业业地干着农活儿,也没啥过错,结果除了两间房子外最后分到的也不比老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