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烟抽出手,看了看他那左胳膊上的两个红黑的洞,说道:“她,她比我陷得还深,她的心,怕是已经全部扑到你身上了,你要是拒绝了她,她一定会做傻事的,你又给了她做了榜样,她一旦伤心过度……”
说着又感恸出两行泪来,竹溪艰难地去摸床头柜上的手绢,要递给她,筱烟见了,忙坐了过去,拿起手绢自拭泪水,竹溪笑道:“你们女孩子,实在让人没办法,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要依着你,可怎么办呢?”
“你自己的情债,倒来找我出主意!”筱烟不禁嗔道:“你刚说的话有一句就是不错,谁叫你处处留情的?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路,挪不开脸,现在人家跟你摊牌了,你又选择困难了?早知这样,你又干嘛要做那些无聊事?我才不管你,你要死了,我最多记着你一辈子就是了!”
说完哼着脸转到一边,还仍哭着,竹溪支了支身子,坐起来,说道:“我就是个傻子,哪里会虑后?我只是和你们说笑,玩话,谁知你们都当成真事真话来听,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对不起你们,只当以后任你们使唤,做牛做马,好赔偿你们!”
“你又没欠我的,我不需要你赔什么。”
“我也欠了你的啊,我欠了对你的真心,回头想想,我对你说了太多谎话,一个一个比较起来,竟然对你说的谎是最多的,对朶儿倒没说过几句,这倒也是一件奇事,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你讨厌我,喜欢她才会这样了,哪有人会自己喜欢的人说谎的?你这叫前言不搭后语,跟我说了这么多又是谎话吧?你的心里其实还是喜欢朶儿姐,说这些不过是麻痹我,回头你见了她还不是任你怎么说?想亲就亲,想干嘛就干嘛,我又成了抛在脑后的,啥也不是……”
“不是!”竹溪拉过她身子来,脸上已急出了汗,说道:“我,我我,我的心,真的已经让你看不清了?”竹溪的脖子青筋隐现。
“你的心,谁能看见?你也说了,你对我是撒的最多的谎,又怎么解释呢?”筱烟泪光点点地看着他。
“我,我真的,我真的是真的真的再也不会撒谎了,永远不对你撒谎!”
“好!现在就写下来,以后随身带着,你要是再撒了谎,就自己掏出来,抄一千遍,再有第二次,抄两千遍,再不长记性,就四千,你可敢做?”
竹溪忙就着床头柜上的一本书上撕下一页来,急急写了下来:
“我冯竹溪,今天写下字据,要是我以后再对谷筱烟撒谎的话,叫天上老爷下来一道大雷,给我劈焦……”
筱烟忙打下他的笔,说道:“就写再不撒谎就行了,写这些没有着落的,又不管用。”
竹溪笑着将后面的字划掉了,搁下笔,看着筱烟,她鬓发凌乱,那种幽香像从发丝里一缕一缕飞出来一样,味道是一段一段的,充满了她内心的焦急,竹溪感受到这一层,不禁笑着说道:“你今儿又这样着急起来,好好的一头黑发,都快被你折磨散了。”
“你还说嘴!天天的,都是为你愁得!要不是你,本来到今年这个时候,它已经长到腰了。”筱烟边擦泪边嗔着怪他。
竹溪用手给她拢着,顺着,说道:“我太对你不住了……我要……赶快好起来,好好得对你,让这头发再长回来。”
筱烟按下他手,说道:“你有这心我就知足了,不过,你也是个靠不住的,一有个风吹叶子动,你就又飞一边儿去了,再不理我什么头发,什么心情了。”
竹溪笑道:“再不了,从今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筱烟嗔道:“别不知道害臊了!这话在我听着就是撒谎!快,照着刚才的话抄一千遍!”
竹溪摆手求饶道:“好妹妹!我真没撒谎,你看。”
说着将衣服里的一叠报纸拿了出来,说道:“我把你的诗出到报纸上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揣在怀里了,也许,是它让我活过来了也说不定。”
筱烟忙撑开看了,急急去找那写着自己诗的地方,等到看到,又见下面两条污言秽语,已是又羞出气了,叠起报纸就击他的手,骂道:“你个不长进的!又乱拿人家的诗招摇,你是不是还嫌我们家事不够多?明儿家里忽然来了几个奇怪的人,问起这事来,你叫我怎么和爸妈说?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写的,你抵赖也不管!”
竹溪笑道:“好好,他们问起来我就说是我朋友写的,我这个朋友啊,心地善良,天生好诗情,是个才女……”
“呸!”筱烟啐他道:“厚脸皮的,哼!”
竹溪哈哈笑了出来,见地下黄黄还仍乱转着要找筱烟玩,逼得她一直往床里坐,心里不禁十分感激它,笑说:“这狗可真是好狗,我们家之前遭了水淹,全家人都去了亲戚家住着,前后有快半年的时间,谁知它这段时间里一直帮我们看着家,到冬了它居然自己在那萝卜地里刨了个坑,一直在那住着,没人喂它,没人管它,它仍记着我们,真叫我们感动死了。”
筱烟见它不停伸出舌头,尾巴摇来摇去,不敢伸手招它,就说:“好是好,就是我怕它粘人,一扑过来,就没完没了。”
竹溪笑道:“那还真是,你再朝里坐坐吧,小心它够着你。”
说着拉她往里坐,两人几乎靠在一块,看着黄黄,心不觉得。
谁知没一会儿,外头听得狗叫,黄黄立马应了一声,撒蹄子跑了,他们看得它出去,回过神来,不禁都害起羞来,筱烟忙就起身,找那暖椅坐了,回头看他,却见他挺高兴,不禁又啐他道:“臭不要脸的,就会占人便宜。”
竹溪笑道:“我可真是一片真诚待你呢,你又说这话,在我这里,永远不会占你便宜,最多,最多,占点小便宜……”
说完嘿嘿地笑了出来,筱烟闻听就扬手打他,骂说:“所以说你该挨打,怎么不叫阿姨来管管你呢?我真是忘了,我这就去叫她去!”
竹溪不舍她走,就喊住,说:“好妹妹,外头冷,别出去了,再聊会话吧!”
筱烟回头看了看他,心里也有些不忍,就又回去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