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不到他，而他却仿佛置身事外，观看着人世间的起起伏伏。

那是一种玄妙的境界。

王峰知道老周来了，他现在穿的像是一个绅士，一个贵族。他的仪表谈吐也都很符合那个形象。

简直，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皇室成员。

王峰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聊的。”

“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一方权贵。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兵、要么有地，这里的每一个，在将来革命胜利之后，身份都会更加显赫。”老周一手拿着酒杯翘起食指指着那些人，一手搭在了王峰的肩膀上。

“看见没有，弱者攀附强者，强者拉拢弱者。联弱抗强，联强欺弱。这就是亘古不变的法则，生存之根本。”

“所以，你的根本，就是趋炎附势？”王峰不动声色的把老周的手推了下来。

老周抿了口杯中的红酒，笑道：“这个世界，有着它本身的一套法则。有的可以抛弃，有的则可以延用。去其糟泊取其精华，这就是生存之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皇帝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们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但可以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若是天地不公，不妨取而代之。若是天地不义，不妨教天道改姓！”

老周张开双臂，好像在拥抱整个世界。

他此时的模样，真的是一副枭雄的姿态。那一瞬间，王峰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这个人。

到底是洒脱豁达的流浪汉周某，还是一心痴情的老男人老周。又或者，是欲叫天地改换门庭的枭雄。

不懂，真的不懂。

每一个角色，他都那么的真实。

可哪一个，才是真实？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王峰如此想的，也是如此问的。

老周沉默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若我说，每一个，都是我呢。”

“豁达、痴情、野心，都是你，对吗？”

“你知道，我最敬佩谁吗？”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敬佩一个人，是因为他做了你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至少在思想方面，他和你是同一类人。看你如此，莫非是曹操不成？”

“不错。曹孟德一代枭雄，敢为天下先，做天下人想为而不敢为之事。世人都说他奸诈，说他凉薄，可在我看来，此人，恰恰是真性情真男儿之所在。做想做之事，遵循自己的信念，何故与他人道哉？”

王峰摇了摇头：“小时候，不懂，喜欢刘备，而厌恶曹操。长大了，喜欢曹操，而厌刘备。可是你口口声声说敬仰曹操，喜欢他的敢为。可是你又是否做好了，时间在无人可亲，世间再无人可信的悲哀？”

老周不说话了，王峰走了两步，晃了晃自己的酒杯。

“人这一生就如这酒一样，从幼稚到成熟，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你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样子。这小小的一杯酒，实际上却包含了多少的故事。人在品酒，酒何尝不会品人。不同的人爱不同的酒，不同的酒，也适合不同的人。”王峰笑了笑，将酒杯倾斜过来，让猩红的酒液，在微光中倾洒。“你这酒，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喝。”

老周静静的看着，随后抿着嘴，深吸了口气，将双臂按在栏杆上，双目看着远方。

“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看重你的。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在你知道我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我以为”

“你以为我在知道你的理想之后会欣然应允对吗？”王峰看着他。

“谁做统治者，这根本就不重要。改朝换代或许在你们眼中很伟大，但在我眼里，在世人眼中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你这看看这些人。”王峰伸手指过在场的人群。

“改天换地，改的也只是姓，换的也只是人。根儿，还是老样子。即便成功了，你坐上了王位。

“又何尝，不是有一次的重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