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远离二王不远处的船身之处……
天边的一抹红霞之下,归鸟振翅着向岸边飞去,只留下了一片残影。
随着海浪的排开,楼船巨大的旗舰逐渐和一艘较小的帆船靠拢过去。
这种体型的差别或许只是因为相较而言,铭刻着观音像帆船称得上是伟岸。
然而,和它靠近的楼船却足足有它的三倍长,两倍高。
于是,搬运连接两船的舢板变成了一件无比费力的事情。
刘秃子费力地举着手中是自己身高几倍长的舢板,费力地往下架去。
他不喜欢这样的活,他觉得干这种事情好像是把自己比作了牛。
他一脸怨念地看了看在船舱的方向,赵远樵正躺着呼呼大睡。
泸定王手下来叫赵远樵之后,刘秃子还十分担心。
结果,他就自告奋勇地来这边帮忙。
而赵远樵这家伙竟然在睡觉。
他不该谈论母亲!多大的人了,还把母亲……母亲的挂在嘴边。
因为这一提,自己心中的烦躁也上来了。
他撒气似的拼命用力,试图缓解心中的压抑。
长长的舢板随着刘秃子的用力,末尾被高高地抬起。
一个瘦弱的浆手被蛮力抬入了空中悬吊着。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瘦弱的桨手不是个好脾气,他吓得魂都快掉了。
他冲着刘秃子大骂道:
“你妈的,放我下来!”
刘秃子在听到桨手谩骂的瞬间,立刻变了脸色。
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一股来自山林长久浸淫的森然杀意顿时爬上他的双眸。
刘秃子将舢板重重放下。
“砰!”
一声重响过后,桨手被震得胃里一阵翻滚。
堪堪才站稳身子那刻,正想对着刘秃子劈头大骂的时候,结果眼前一花……
还来不及多加反应,回应他的便是刘秃子沉实的一个重击。
他终于没能忍住胃里的捣鼓,口吐着黄水跌坐在甲板上。
“你骂我可以,但你不该问候我老娘!”
刘秃子冷冷地道明了原因。
他本来就烦躁,奈何这人实在不长眼,还往自己的枪口上撞。
刘秃子的暴脾气上来之后,谁也阻拦不住。
而在不远处甲士林立的船头,两位皇子在话别,自然无心看到眼皮底下正在发生的闹剧。
再次抚动的海风轻柔地卷起他们的长发,仿佛是对待皇族的特殊礼遇一般。
皇子们身上的锦缎长衣和乌密长发都飘逸了起来,修长的背影被夕阳拉扯成画中的人形。
梦中仙境里的人,美丽得不分男女。
“哥哥,就送到这儿吧,海风邪湿,实则侵蚀骨髓,你还是回去吧!”
泸定王深深一揖,仿佛之前的闹剧根本不存在一般。
“弟弟!”
离别之际,似乎想到了什么,桂王本能地探出手去。
但这次泸定王没有给他拉扯衣襟的机会。
桂王看似高大的身影里有了某种踟蹰的神色。
“弟弟,一路艰险,你可要保重,替我照看好母后,拜托了!”
桂王恭敬地一躬到底。
“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吧!”
分明已经踏上了舢板,但是泸定王返身走回了一步,掩面嗤笑着。
他伸手整理着桂王的衣襟,随后掸了掸桂王肩上的尘土,柔声说道。
“以后我不在时,多想想我……我是怎么做的。”
“遇事不要惊慌,但比起惊慌,我更担心你会冲动,切记,千万不要冲动,千万不要……”
似乎是临行之前母亲对孩子殷切的嘱咐。
“还有,有些事情可能你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你自己一个人慢慢思量。”
“但是,你要懂得,越是国恨家仇,越是需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