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逢臣枯坐一夜,双眼熬的血丝疏布,眼底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强打着精神尽责守着秦无恙。这一夜太过于平祥,秦无恙就像是熟睡了一般,面容平和无半点异样,夜里连个翻身都没有,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天色亮白已是卯时,宋逢臣坐的腰背有些酸胀便站起舒络一下筋骨,正扭腰捶背之时瞥见秦无恙朱唇似启似闭急忙俯身轻声试探性地唤着她。
“秦师弟,秦师弟。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只见秦无恙不似痛苦的样子,倒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无奈又听不清楚,宋逢臣便又江身子俯低了些,侧耳仔细听着。
“姐姐——”
在俯身侧耳听了良久之后,宋逢臣终于是听清楚了秦无恙在细细念着什么。
“姐姐?”宋逢臣疑惑重述,想来秦无恙是思念家人了,便道“秦师弟是在唤着姐姐吗?”
“姐姐——”
宋逢臣又低头听了一遍,确认秦无恙的确是在唤着她的家人。恰巧这时胡里进了屋,便扭着头朝胡里说道“胡里,你来的正好。秦师弟在唤着他姐姐想必是念家了,昨日他大哥来了,你去湘竹苑请秦大少爷过来。”
胡里刚一进屋就被宋逢臣支去湘竹苑叫人还有些懵,愣愣地接下去叫秦屿过来。他昨夜里听说秦家的家医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偏方解开了秦无恙身上的蛊毒,今早便过来看看秦无恙,现在又被懵头懵脸地派去湘竹苑叫秦屿过来。
到湘竹苑时,一眼就瞧见了在空地舞剑的裴野,身形凌冽轻盈,出剑干脆有力,运剑极快难寻其踪,胡里一时瞧的愣神。突然,裴野手腕一转,剑锋偏指在空中落定,长剑直指胡里鼻尖。胡里吓的向后一个踉跄,惊慌道“我并无恶意。”见裴野收回长剑,怯怯道“我过来找秦屿秦大少爷,还请阁下通报一声。”
话音刚落,秦屿从屋子里走出,轻提嗓子,道“可是来找我的?”
“无恙他醒了,一直在低唤着姐姐二字,便想着叫秦大少爷过去看看。”
一听到秦无恙醒了,裴野的眸子瞬间有了光亮。因屋外细碎之音良久不去,苏妙手边幅未整眯着眼从屋里出来,打着哈欠含糊道“野狐大人,你早上练剑弄出声响我很苦恼的。”睁开眼见有外人在,顿时讪笑噤声。
“那我们赶紧过去,劳烦这位弟子带路。”秦屿出声引过胡里的注意力,若非苏妙手那声称呼说的含糊,只怕该露馅了。
“秦大少爷这边请。”胡里明明隐约听到大人二字,家医称随从为大人着实令人不难以想入非非,只是听的模糊又被秦屿适时打断思绪,便不再多思。
一行人快步向秦无恙的住处走去,生怕迟到半刻。
“逢臣师兄,秦大少爷来了。”胡里进屋便向宋逢臣汇说,却见屋里还坐着江辞,便拱了拱手,恭敬道“小师叔。”
宋逢臣让胡里去湘竹苑叫秦屿之时想起昨日夜里陆胜之的吩咐,随后又让一名师弟去雾溪唤了江辞过来。
见秦无恙呢喃,秦屿想着应该上前抚慰一番,细思片刻后便迈步走到榻边去了,半俯着身子,轻声道“无恙,大哥在这。”
“姐姐,我要姐姐。”
只见秦无恙眉头轻蹙,双目紧闭表情颇是抗拒。这个表情被众人尽收眼底,秦屿显然面色有些尴尬,无奈道“无恙自幼与二妹亲近些,我这个大哥当的倒是惭愧。”
“让我试试。”裴野略过众人走到榻前半跪在地,上半身向榻上的人儿倾去,“少爷,我在。”
本是短短四字,却让秦无恙眉心一震,这声音于她而言太过熟悉,只一个声调她便猜到出声之人是谁。或许是几日所受之苦有了宣泄的出口,抑或许是故人残榻细语触了心中感伤,秦无恙眼角的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滑落。裴野见了满眼怜惜,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只是这眼泪似断了线的珠玉,怎么都拭不去倒是湿了裴野大半衣袖。
“少爷别哭,我在,一直都在。”裴野低眉轻声哄着,那般柔情忘却的模样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江辞坐在一旁神情复杂,眼里有怜爱,有妒意,有不甘,有失落,种种情感交错难辩具体。
“二少爷,别怕,心中也莫要觉得委屈。如今蛊毒已清再无痛苦,大家都在等你醒来,不当有惧。”苏妙手见秦无恙处于半梦半醒状态迟迟未睁眼,模样我见犹怜便拉过她的手搭脉,未见脉象有异,便猜想应是怨念所致,心中有结。
渐渐地秦无恙的表情开始稍微有所放松,气息也稳了些,只是秀眉仍旧轻蹙,眼尾仍旧晶莹斑斑。约莫半响,秦无恙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人与物逐渐变得清晰。一眼便看见了离她最近的裴野,只欲开口唤之,却被裴野抢先一步开了口“少爷醒来便好。”语气平淡,却唯独“少爷”二字咬字稍重,似乎是在提醒秦无恙不可叫他姓名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秦无恙见到只谋了一面的秦家少爷时,便多少明白了。
“大哥。”秦无恙低唤着秦屿,秦屿会意走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