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品江刚要到龚小兰家,就隐约听到龚小兰骂道:“背时老不死的,一天哪来那么多瞌睡?!”
到得龚小兰家的院子里,只见龚小兰正坐在吊脚楼上玩手机,脚上还穿着毛茸茸脏兮兮的拖鞋,活像一对滚了泥巴的兔子。
刘美峰则坐在吊脚楼下的院子里打瞌睡,嘴里还叼着土烟斗,涎水流得胸前湿了一大片。
这刘美峰身上的衣服倒比前几次干净了许多,只是胸前脏了点儿,看上去应该是洗过的,头巾也是崭新的。
付品江怕撞到老少二人吵架什么的尴尬,提高嗓门儿叫道:“嫂子,在家呢?”
“在呢!哟,是付同志!上次我说得很清楚,今天我还是这个话,100万少一个子儿都免谈!”龚小兰的眼里闪过一丝高兴的光芒,大声答应道。
刘美峰醒了,抬眼望了望付品江,像是认出来了一般,艰难地站起身,指了指自己坐的椅子,笑呵呵地说:“是你啊?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坐!快坐!”
“大伯您快坐,莫管我!”付品江慌忙放下手中的米和油,将老人扶住,今天老人的身上竟没什么酒气了。
“我认得你,你到马头岩去过,还到这边来过好几次。你不是云梦山的人吧?”刘美峰眯缝着眼,还是笑呵呵的。
付品江将刘美峰着坐下,扯着嗓门儿道:“我是施州市人社局的,我叫付品江,付是付出的付,品是品德的品,江是长江的江,您听得到吗?”
“我哪门听不到,我耳朵好得很!你上次问我要长枪,我就跟你说了我没有长枪啊,今儿你又问我要!枪早就交公了,现在又不准打野牲口,我马头岩种的一点儿红苕都让野猪拱了哦!要是往些年,我是一枪放倒一个,一枪放倒一个!女人看了我的枪,都会乖乖的,我看上的女人那就没得一个逃得脱我的手!”刘美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模仿起打枪的动作来,眉飞色舞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恶。
“您今儿没喝酒啊?”付品江大声问着,心说看来这刘美峰还真的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刘美峰益发来了精神,眉飞色舞指手画脚道:“你要喝酒啊?喝酒要得啊!我们到马头岩去,小兰这个背时娃儿,把我没喝完的半壶包谷酒也藏了起来,在她这里是莫想喝酒哦!我马头岩屋里还有一斤高度酒,搬家的时候忘记拿了,我们平半分!那一斤酒是端午那天云老头儿送的,泡的野灵芝,我一直没舍得喝!对了,云老头儿怎么好长时间没到马头岩去采药了啊?”
付品江心里一阵酸楚,半天才说:“刘大伯啊,云老头儿他已经走了!”
“呕了?你把他喝呕了?”刘美峰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走了!喝药了!死了!死了,明白吗?”付品江一边解释,一边仰着脖子握拳做出吞咽样,然后眼睛翻白,舌头伸出来挂在嘴角。
“死了?醉死了?”刘美峰猛然抓住付品江的手。
付品江能够感受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人浑身是劲儿,大声吼叫着:“喝药了!百草枯!百草枯!您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