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发了疯一般,扔掉莱雪北,“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不是!”
莱雪?北满身是血的残躯,如一片漂浮的羽毛一般,毫无生机的,慢慢的落下来。
森德尔虽身受重伤,却强忍着艰辛,将她接下了,莱雪北落入森德尔手中,双眼紧闭,早已没有意识。
远处的佛格斯一只臂膀卡在废墟之间,此时竟丝毫使不出巫术来,更放心不下莱雪?北,忙高声道,“森德尔?”
森德尔点头示意莱雪北还活着,一转眼,癫狂的女子已站在他身旁。
佛格斯放放下去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
“辱我亡夫,就这么死了也是便宜,还想活着?”女子说着,一手伸出来变成了一副毛发旺盛的利爪,向无意识的莱雪?北抓去。
此刻的莱雪?北已是灯枯油尽,若再受此一掌,必死无疑。
“唔!”森德尔死死咬住牙,他替莱雪北受了这一击,“前辈,雪公主她说错了话,我替她向您、也向死去的半兽王道歉,对不起。至于雪公主,她已深受重伤,得到了惩罚,我求您放过她。”森德尔说着,强忍住痛苦,起身,深情坚毅,他跪下去,朝着女子磕头,伏在地上,“求您放过她。”
女子怔怔的看着伏在地上的森德尔,良久未曾出声,森德尔也就跪了许久,他伤处仍在流血,身子却一动一动。
……
这份坚毅,如同当年的奥斯蒙。
“罢了……你们去吧。”
森德尔一顿。
佛格斯更是呆住,尚未明白本该全灭的局数怎么因为森德尔的一声乞求变成了全活。
森德尔自然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能跑是再好不过,忙道,“多谢前辈!”便起身背起莱雪?北,又至一旁扶起佛格斯,生怕那女子突然反悔,二人虽是一瘸一拐,也带着莱雪?北匆匆去了。
女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对着风声,喃喃道,“我的奥斯蒙,你不知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怕过死,我当年求生,只是因为,我还想同你一起游历幻灵,然而你为救我的命而死,我纵使不死不灭,在这世间也无半分牵挂……”
“我躺在这里,像去世一样。”
“我那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等有人杀了我。”
“或者,有一天,我能等到你的亡魂回来,你回来将我一起带走。”
女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心如死灰,仍是化作一副朽去多时的白骨,死寂的躺在那草席上面。
散去的浓雾复聚了过来。
三平村仍是隐在一片云涛雾晦中。
且说森德尔与佛格斯各自身受重伤,又带着昏迷不醒的莱雪?北,一路出了三平村,走了许久,方敢停下来歇息,急匆匆找来粗枝帮莱雪?北固定住了断掉的右腿,又去探她鼻息,只看她面上无一丝血丝,鼻息也是时有时无。
“不如我们先将雪公主送回王宫吧,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森德尔眉头紧蹙。
佛格斯看了看莱雪?北,再看了看森德尔,怎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就此回天都城还需一些时间,只能道,“我二人一路从天都城过来,足足用了五日,若此刻回去,反而耽误时间,再走几步便是囵峪镇了,雪公主那腿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我们不如去镇子上,镇子里总有大夫能治这断骨之伤的。”
森德尔想了想,确如佛格斯所说,看来眼下囵峪镇是唯一的去路了。
二人又商量着若倒了囵峪镇,被百姓们看到他们二人这样到处是血,总是不妥,何况还要给莱雪?北找大夫,自然是小心些好,于是到溪边将身上血渍洗净。
复背起莱雪?北前行,行了一段路。眼见四周皆是整齐的麦田,不远处几户人家的烟囱上正徐徐往外冒烟,森德尔松了口气,总算是见到了人烟。
二人扶着莱雪?北停在一户有些破旧的茅屋前,茅屋四周养着些一群鸡,是以撒着些瘪谷子,拐角处拴着一条黑色的大狗,那大狗一见生人,便叫个不停,正逢一旁母鸡下蛋,一时间“咯咯咯……”、“汪汪汪……”之声此起彼伏,方才的安静顿时没了,此刻极为吵闹。
佛格斯上前去,正欲敲门,“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农人,他年纪大了,眼角尽是皱纹,身上的短袄有些泥泞,看来是方从田间回来。这农人看了看他三人,只见莱雪北那满头银发,顿时慌张起来。
北国虽大,但上至王朝,下至百姓,举国皆知银色头发的人是何等身份。
这农家世代为农,便是同他这一方的里长也说不上话,哪里见过王室中人,立时跪下来,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道,“小、小、草民无知……不知这、这、这位是哪位娘娘?”
佛格斯叹了口气,“这位是雪公主,她现下受了伤,你无需多礼,若是方便,让我们暂住几日,再好不过,待公主伤势无碍,我们就走。”
“方便方便!”那农人急道,说着匆匆站起来,依然是不敢直视他三人,边带路道,“小的家贫,茅屋虽有几间,却都不太干净,不知道几位主子住的不住的惯。”说着停在一屋前面,拉开屋门,请他三人先进,佛格斯也不客气,当先走进去,森德尔扶着莱雪北跟进去。
他二人环顾四周,眼见这茅屋除了屋顶有些破败漏风之外,他处倒也算整洁。
森德尔小心将莱雪?北放在榻上。
又听佛格斯问道,“这里算囵峪镇的地界吧?”
“是是是,”那农人道,“我们这周围的农家都是靠那镇子活着的,镇上人多,我们有吃不完的粮食,拿去卖给镇上的人,可以换些钱,贴补家用。”
佛格斯点头,“这地方街市在哪个方向?可找得到大夫吗?”
“能、能,”那农人应和着,“您从我们这出去,向南走上三里路,便到镇子里了,只要到了镇子里,找人一问,便请的到大夫。”
“多谢。”佛格斯道谢,又道,“我现下出去请大夫,”说着看了看森德尔与莱雪北,“他二人就多劳费心了。”
“那是自然,您放心。”农人低头道。
佛格斯再不多话,匆匆请大夫去了,那农人也不敢多待,只对森德尔道,“主子,您有何事需要小的去做,只管吩咐便是。”
森德尔看这老农年纪大了,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倒有些像波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老伯不必客气,我同您一样,也不过是个百姓,有幸与公主同行罢了,快快起来吧。”
那老农虽不长与官宦打交道,但眼见往日过来的稍有职务的人均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听森德尔这样说,心中顿时对他倍感亲切,言语间依旧是一副恭敬之态,心中却放松了许多,“主子,小的不过是庄稼汉,哪里敢与您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