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正文章，单纯说个故事，本来这本书就是在说故事，所以拿个单章出来说个故事应该也没啥，左右都是故事。

这个故事是我在火车上遇到的真人真事，这两天一直在心里，想讲出来。

先简单交代一下我们跑的是什么烂P车。

我们跑的车有个专有名词——临客，临时客运车。是现存比较古老的火车，绿皮、座椅没有座套、没有空调暖气、热了闷了开窗户，冷了就挺着吧，而且热水都是限量供应的，只有两三节车厢烧着锅炉，烧开了大声招呼旅客们去接开水，然后队伍基本就可以排到西伯利亚，都是拿着水杯和泡面的人。

可能有年长的人坐过，反正我是第一次坐，可能小时候坐过忘了。

我们是跑到广东拉人，路上简直冷得遭不住，浑身都打颤，裹着军大衣都不顶用，我还感冒了，吃了两天药才好。

会坐这种车回家，要么就是抢不到票的、要么就是舍不得花钱买更贵的票的——临客的车票贼便宜，从广东到重庆也才一百来块。

不管是哪种，都是不容易的人，临近年关，扛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

哥们儿我所服务的那节车厢是卧代座，什么是卧代座呢，就是硬卧的下铺贴着“abcd”当做四个硬座买给旅客（不是铁路赚黑心钱，完全是为了容纳更多人），上中铺还是当硬卧睡人。因此，我那节车厢可谓是那什么车票的都有：卧铺票、坐票、无座过来蹭窗户边那个折叠凳板的、无座的占据车厢连接处的。

背景交代完，说故事。

我当时打扫完车厢，去车厢连接处喘口气，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正在抽烟，看见我过来了，也就抽一根儿递给我。

我不抽烟。

哪有列车员不抽烟的？你肯定是嫌我的烟撇（差的意思）。

我不是列车员，是临时抽调过来帮忙的。

又在骗我了，还是嫌我的烟撇······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耸耸肩。

他吸了一口烟，说，我这烟确实撇，四块五一包，整的也才四十一条，没办法，打工的人也就只能抽这个烟了。

谁还不是打工的嘛，我也是打工的。（你打工你光荣咋的）

打的工不一样，我没啥技术，就打一些烂工，一个月也才找三千多点儿。

三千多在重庆也能找到，何必跑这么远出来呢？

唉，你不懂，都说了我没啥技术，跟一些年轻有技术的不一样，在重庆有人给两千就不错了。

唉，只能抽这撇烟啊（又来）。

然后，大伯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他的故事，基本就是他说我听：

其实，这么大岁数了，谁愿意跑这么远来打工，还不是没办法。我呀，之前混得也不错，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差两岁，家里有老婆带着，我在外面打工也是赚了些钱。（确实还不错）

然后我老婆36岁那年就生病了，那时候我还有十多万存款，不少类，那时候三万块就能修三层小楼了，我打工还是挣了些钱呢！

然后···唉···然后，我老婆39年那年没了。（拖了三年？）

对啊，一拖就托了三年。走的时候女儿也才12岁，儿子也才10岁，还有岳父岳母和他们爷爷奶奶在，就我一个人，唉······

然后又在家里呆了两年，钱都花完了，总共有五年没有出来打工，但是总的花钱啊，孩子吃穿上学花钱，老人也要花钱，就再出来呗。

这一出来，就是又干这么多年，每年回家过过年。

唉·······

女儿还好，挺懂事，让人省心不少，但是我的儿，他简直就不像穷人家长大的小孩，一点也不懂事，给你闹给你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