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第一次见多珠，还要从他被逐出惜坞岭开始说起。

城笳被逐出惜坞岭是五年前了，说起来跟食魄脱不了干系。那年惜坞岭正逢召开五年一次的邀月会，地点就在云上。

几位长者祭月后，便是小字辈之间的切磋比试。城笳对这样的比试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本也像上次那般偷个懒凑个数，谁知蓬阳的大弟子育祁却提出效仿古人，比试第一名的弟子可定自己姻缘。

惜坞岭虽然于男女大防上极为讲究，却对弟子情感并不多加干涉。

三百年前花瞒签师二十二岁仍未有家室，其实年级还小，却因传闻他与魂引有染，师父灭喜签师便常常催促他尽快成家，甚至为他物色好了人选，逼他非娶不可。都说签师一脉只修习签术，于道术上有所欠缺，谁知在邀月会上，花瞒力挫众人，并用窥镜大法向遥遥千里之外的国师请愿，诉其终此一生不会婚娶，亦不会背离惜坞岭。

当国师的影像出现在半空，所有人都震惊在原地。

而国师亦感念英雄出少年，又知其必会是下一代的签师，便应承了。自那后虽也有闲言碎语，但众人对花瞒的魄力也是心服口服，甚至传为佳话美谈，后一届也有弟子争相效仿。

但自从出了灭喜终签之谜，后世渐渐不再提及那段千里请人的壮观景象。

可育祁却再次提起了这事。他是这一代“阳”字辈大师兄蓬阳的大弟子，也极得国师重视。蓬阳虽呵斥其荒唐，其他阳字辈道长却纷纷为其开脱。

育祁还提议今年既然是在云上比试，若按往常擂台打法，对习道医的云上并不公平。于是，弟子的比试项目改为进幽谷猎灵煞，所获多着为胜。

城笳暗自握紧了手掌，他早看出了育祁对苍琴的不同，也知道他们拜入师门前曾在一个地方做道童，感情较深厚。

男人嘛，他的心思他懂，所以城笳下定决心必须拿第一。

当夜所有年轻弟子一同进了十里之外的幽谷，城笳收获不小，但他不满足，仍往深处去。二师兄涛村人长得粗糙，心思却极为细腻，早看出了城笳和育祁之间的你来我往，他自是向着城笳的，便一路跟着他，把灵煞往他那边赶。

而看着城笳还要往前，他忙上前阻止，“小四儿，前面是险坳子了，不能再去了。”

城笳按了按挎包里的灵石，鼓鼓囊囊地都快满了，对涛村道，“二师兄你回吧，我不过去，只再转转。”

涛村自然知道是瞎话，“我说你这么拼干啥呀，那个育祁就算把山搬过去，苍琴也不可能跟他啊。”

“我知道苍琴不可能跟他，”城笳挑眉，双眼冒着邪气，“但我的女人，任他谁想都不要想。”

眼看着阻不住，涛村还是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城笳见甩不脱，也不再往深处走，只在边缘搜寻。

而谁都没想到，他们竟然遇到了食魄。

城笳永远都记得那一幕，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将树木野藤照得在地上交错着影，微微晃动着，将很多踪迹都掩盖。

当他注意到远处隐隐的白点时，还以为是眼花了。但那些白点来得很快，他才反应过来，就见涛村慌乱地跑向他，“小四儿！是食魄！快跑！”

他们如何能及得上食魄的速度，更何况还是三只。

等城笳发疯般挥琴的动作停下来时，涛村只剩了一副骨架。

那一刻他觉得天都塌了。

他冲向停在不远处的食魄，让它们也来吃自己，可那些食魄却摇着尾巴再次变作白点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