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吾躺在柔软的沙滩上,细细的沙随着湖面的风在他指尖轻轻流淌。他再次触到了黑袍扔下的那样东西,心下忍了几忍,还是将它拿到眼前来看。
红色的细绳上坠着一个小小的珠子,蓝盈盈的像极了茅起右眼的颜色,透明又看不真切,与萏河给竹坎水那颗魂珠极像。
耳边再次响起那个黑袍的话,绩吾将魂珠握在手里,就想那么一下碾碎。他不知道黑袍此刻是不是就躲在某个地方看他笑话,但不管他怎样厌恶,他心底明白话虽难听,却并非不是事实。
自幼时起,九婴刀就在他手里,无论遇到什么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拔出刀。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九婴刀不在时会怎样,就像现在,对着湖面怎样召唤,他依旧感应不到一丁点九婴刀的存在。
他真的失去九婴刀了。
烦躁地想将魂珠抛进湖里,却又在出手时将它捞回来。他早就明白他早已不是在百兽谷,遇到的也不再是那些官兵猎人,他处在这个完全不同的境地里,他有太多的不确定,也没有让自己挺直腰杆的实力。
他必须得让自己变强。九婴刀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但就算没有九婴刀,他也不想再给任何人玩弄他的机会。
他腾地坐起身来,望向那座天然桥洞。湖面太宽,湖下情况不明,他得想办法过去。
再次看了看手里的魂珠,终还是将它戴在了身上。
沙滩外的山林郁郁葱葱,天蓝水青,一片祥和。林中鸟兽众多,不一会绩吾就抓了只野鸡。当他才刨开一块裹在野鸡上的焦土,久违地闻到那股曾经熟悉的香味时,湖面上却有了动静。
他忙将火堆用沙土掩埋,隐藏在芦苇丛里查看情况。
对面桥洞处有小船行来,待离得近了,可看清上面坐着五六个人,头发都用簪子束起,腰间多佩剑,穿着一样的宽袖道袍。只是道袍的颜色不是蓝白,而是黑衣白边,正是萏河他们所说的自称为除煞门的黑袍。
黑袍,黄泉,难道黑袍当真于鬼域勾搭在了一起?
小船靠了岸,绩吾看到船后还系了两条船。
这是上岸补充物资?
绩吾远远坠在几人身后,待出了这座山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田地,田地远端是一个不小的村落。房屋鳞次栉比,此时晌午时分,炊烟却稀少,鸡犬不闻。村头站着几个黑袍,不时的四下巡视。
他没有跟过去,在原处一边快速啃鸡肉一边等他们回来。
果然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几人便转了回来。多了一车粮食,几头猪羊,还有被绑成串的十几个村民。
绩吾先回到湖边,掐了一段芦苇杆潜进了水里,悄悄抱在了小船的腰上,芦苇杆贴着船壁冒出水面,用来呼吸。
不多时那些人上了船,向桥洞处划去。
隔着厚厚的水,绩吾依稀听到几个黑袍的对话。
“周围几个村子人都抓得差不多了,以后再想弄人,就难了。而且听留在村上的人说,他们前几天还看到蓝衫子了。”
“有蓝衫子来也轮不到我们操心,关键是就这么几头畜生,肯定落不我们嘴里。娘的,我都快一个月没沾过荤腥了,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说起来也是,这龙门岛虽固若金汤,连只苍蝇也进不去,但补给真是个问题。再往北就是猎灵人的老窝,那山林里的东西便动不得,万一惹了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是啊,前几天就有个弟兄越了半只脚,整个人都被废了。”
“不管这些,我们管住脚就得了,总不会饿死。”
“哼,只让抓些汉子,不让带小娘们,就这么憋,迟早给憋出问题。”
“嗨,里面的人憋,华哥这常出来采买的也会憋?刚才那小娘们多水灵,华哥可不要说没摸摸。”
几个人说着嘿嘿笑起来。
绩吾听得直皱眉,就在这时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水流向这边冲来,小船荡得厉害,他的手差点从船上滑落。眯着眼看过去,就见不远处似有极大的东西向这边游了过来。
再近些,绩吾才看清楚,却不由惊讶得长大了嘴巴,那是一条鱼,一条足有三四丈长的大鱼。通身碧蓝,无一点杂色,在深湖里很难辨认出来。大鱼张口嘴,无数的鱼虾滤进它的嘴里,露出长而密的两排利牙。